潇湘馆内。
方踏入,栾序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薄荷糕香气,但与往常闻到的味道不大相同,似隐隐带着几分铁锈的腥气。
莫不是妹妹不小心伤到了?
穿过垂花门,无边的柳絮簌簌下落,虽天气阴沉但好在不冷,微风舒适。
榕树下只见一妙龄少女斜倚在开满绒花的秋千上,背影又单薄消瘦了些,好似能乘风而去。
身旁的丫鬟雪雁正焦急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忽雪雁抬头,注意到他的到来,眼前一亮正要开口,栾序伸手制止。
雪雁看着他,兴奋的点头。
栾序放轻脚步靠近,伸手轻轻推动秋千。
神游的思绪忽被唤醒,唬得黛玉赶忙抓住了花绳,好在来人未用力,她很快便平衡下来。
嗔怪地转头看向来人:“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
栾序垂眸看到她将干未干的眼泪,又仔细观察她是否有明显的外伤,确实未曾见到,便只能按下不表:“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哥哥且道来。”黛玉倚着秋千盈盈起身,似水的眸子轻微荡漾着疑虑,如波光粼粼的湖水。
栾序摩挲着指尖,抬眼看着她似在考虑用词。
黛玉捏着帕子无声的注视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凌凌的眸子逐渐泛起丝丝忧虑。
“先前爹娘曾将你的庚贴互换给了外祖母。”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令他原本便低沉的声线更显沉闷。
说话时,原本便阴沉的天空再次凝聚起厚重的乌云,铺天盖地密不透光。
黛玉这才注意到吹来的风甚冷,凉得她一颗心如坠深渊,脆弱的手腕不住地颤抖。
显然,她是第一次知道此事。
“先回屋罢,要下雨了。”栾序下意识伸出的手蓦然停在半空,转而向前示意妹妹回屋。
黛玉此时心绪不平,顺势向前,而后停住脚步,摇曳的裙摆如层层叠叠绽放的花。
她回望向来寂静如山的兄长,扯出一抹笑意:“哥哥。”
“我在。”
有细细的雨丝顺着睫毛滑落带着朦胧的雾气,没等黛玉抬眸,青色的油纸伞已然为她遮挡了从天而降的风雨。
黛玉侧目只能看到兄长如皓月的下颌,低声问道:“哥哥,若我不愿...是不孝吗?”
撑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栾序的声线似从天际来:“若让你蹙眉,才是我不孝。”
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扫落沾染的雨丝,林黛玉幽幽叹息,如幼时那般地捏着兄长垂落的衣袂:“哥哥,陪我走走罢?”
“小姐,下雨了。”没等栾序回话,雪雁先一步慌忙出声:“你如今…还是带件披风罢?”
说罢,又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般满是懊悔。
“去拿来。”栾序目光转向雪雁顶着妹妹幽怨的目光出声。
很显然,她们有事瞒着他,可能与妹妹身上传来的血腥气有关。
可没等他询问,黛玉便抢先接话:“罢了罢了,即便不是哥哥,春枝也会把那披风给我方肯罢休。”
末了,不免嗔怪道:“你们都还当我是小姑娘呢。”
“你本来就是。”栾序看着春枝将披风为黛玉系好后方轻声回着。
“我不小了。”黛玉脸颊飞起几丝红晕,若西沉的晚霞绚烂夺目,说完便慌忙将羞红的脸埋进毛绒绒披风里。
她说话时,那铁锈的血腥气混杂着薄荷糕的气味愈加浓郁。
栾序眉头就没舒展过,当即顾不得许多单手便强硬执起黛玉的手号脉。
黛玉不免被他的动作惊到,下意识抽回手但动弹不得:“哥哥…”
栾序不语,只觉那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