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无非就是进行正常的生理活动,既不出门,也不娱乐,几乎不与傅渊停以外的人交谈。几天下来,竟然自认为这样的生活还不错。
倒是观察几日的傅渊停自己先看不下去了,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类,竟然连续这么多天主动不上网,这一定有大问题啊。
挑了一个无事的清晨,傅渊停强行把他从床上抱下楼,放到院子里的躺椅上。
傅渊停按着他的肩膀正色道:“我们谈谈。”
楚玉成近段时间越发好说话了,他难得笑了笑:“谈吧。”
傅渊停道:“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坐在躺椅上的楚玉成摇头:“没有。”
傅渊停继续询问:“那你过去有些什么爱好吗?”
楚玉成仔细回想,依然摇头:“没有。”
还真是没有。认回楚家以前他每日除了读书,还要为生计奔波。认回楚家以后,他的心越发大了,还要惦记着害人,更不会留时间给自己消遣。
说完他自己也有些恍然,原来过去二十年的光阴全都在疲于奔命,他整个人如一根绷得紧紧的弦,随时间推移越发接近于断裂,难怪后来的每个举动都带着不计后果的冲动。
虽然许多人恭维他时,都说他是天生的金尊玉贵,未被认回时也是无法被埋没的明珠,天然与底层人不同。
但楚玉成这一刻却想,其实他仍然是彻头彻尾的穷人习气。对于穷人来说,懒惰是最大的原罪,如果不能穷得坦坦荡荡,总想着要做个好穷人,那么注定是要一生不得安宁了。
从走失那一天起,他早就不属于楚家了。可惜如今再不可能掉头回去,安安分分做个穷人。
傅渊停听完他的回答,沉默了一下,开始觉得有点棘手了:“换个问法,过去没有工作要做时,你会做些什么?”
楚玉成:“……找些别的工作,或者出去应酬。”
傅渊停回忆了一下楚玉成被他强拉去吃饭时的模样,并不觉得楚玉成在那时精神得到了休息——他还不知道,和他相处时的楚玉成已经是旁人面前绝没有的相对放松状态了。
“宝贝,你总不能真的天天关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吧?”傅渊停拉着他的手诚恳道,“你这样真的很像在坐牢,传出去别人真以为我在虐待你。”
实在习惯不了傅渊停黏黏糊糊的说话方式,楚玉成把他的手甩开,瞪了他一眼:“别叫我宝贝。”神色倒是这些天难得一见的鲜活。
傅渊停向他列举了一系列人类社会常见的兴趣爱好,不出所料,只得到了楚玉成的拒绝。
“你一定要我做点什么才满意吗?”楚玉成瞅了他一眼,故意曲解他的用意,冷然道,“那要不要我在家里烧火做饭等你?”
傅渊停头疼:“祖宗,我哪敢啊。”
他心想,你愿意做我也不敢吃啊。
傅渊停实在没招了,甚至狠下心决定带他出去:“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只不过是需要提前清场而已。
“不去,就在这里待着挺好的。”楚玉成平静地说,“我不想做,你还要让我做,你虐待我。”
傅渊停:“……”学会说冷笑话了,好事,好事。
“算了吧,谁让我就是这样无趣的人。”楚玉成摇摇头,“真不知道我到底有哪里值得你惦记。”
傅渊停听着他丧得不行的话,忽然将他一把抱起,笑道:“哪里都值得。”
他自然不会告诉楚玉成,外头惦记他的人多了去了。除了那些想要趁他病要他命的,妄图借机将他据为己有的大有人在。
但傅渊停怎么可能让楚玉成知道那些人的心思。
傅渊停恨不得每天都贴在楚玉成耳边重复,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爱他,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值得依靠。
“什么都不做,那就待在家里等我。”傅渊停把楚玉成抱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与他十指相扣,“你不安排时间,那我就替你安排了。”
楚玉成听着电视里传来的片头曲,演唱者声音夹夹的,主打一个工业糖精:“……这都什么?”
傅渊停道:“给你打发时间的。”
这些都是他专门让助理挑选的无脑小甜剧。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楚玉成如今十分消极被动,不肯主动探索外界,傅渊停就循环播放洗脑。
傅渊停暗暗道:总有一天他会接受到我的暗示,学会如何跟我谈恋爱的!
楚玉成微微一哂,没有发表意见。
他一个男人,倒是过上清闲富太太的日子了。
楚玉成忽然回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
大概又是在高三的时候,不太记得清了。总之是因为太忙太累,晕倒在学校门口,险些被路过的车撞死。
那时候哪里敢想有朝一日,还有这种清福可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