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着薛明薛影的电话,手一直在颤抖,你握了握拳,深吸了口气,拨通了电话。
“薛明,新闻上说的是真的么?秦彻他怎么样了?”你心急如焚。
“老大现在还在昏迷,情况可能不大好。”薛明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迷。
你放下电话,心已坠到了谷底。
秦彻躺在床上,身体依旧沉重,橄榄色的皮肤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神思却很清明。
庞翼站在一旁,“感觉怎么样?”
“还好,外边有什么动静么?”秦彻问道,声音有些暗哑。
“有几家最近走动的很频繁,不过没什么大动作,估计都在等别人做出头鸟呢!”
“哼!倒是谨慎。”
“ever垮了,树倒无阴,自然要谨慎些。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就安心养伤吧。虽说是为了引蛇出洞,可你这伤也不算轻,冯清这女人手可真够黑的。”
庞翼走后,病房空无一人,秦彻凝注着头顶的吊灯,眼中暗红的微弱余烬轻轻闪动。
无事可忙,你的一颦一笑如流泉涌出。避无可避时,秦彻发现原来回忆的滋味也不十分难受。他甚至有些感激你的慷慨,赐予了他足够多的美好回忆,让他可以仔细体味。
于是凝神细细追摹你的音容笑貌,每到快结束时便戛然而止,再从头来过。就像一本极精彩的书,复读时总不舍得读完,便在快结尾时又从头再看,仿佛只要这样,就永远不会有读完的时候,他就这样困在你们回忆的轮回之中。
子弹穿透胸膛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地阔天长,他一人独行,只有死亡如影随形。你的出现让他有了些贪念,也许这万井人烟中,有一缕也能为他而燃。
可是他搞砸了,你该算是他的老师,让他在爱你时也学着尊重和包容,可学成以后,得到的好像只有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也许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还是活下来了,命运厚待他一次,他是不是也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不行!”得知你要去n109区,妈妈又急又怒,大声训斥你,“你没看新闻上说那边正打仗呢么?这时候你跑过去干嘛!”
“就是有一伙人偷袭了秦彻,早就被暗点清剿干净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你耐心的劝着妈妈。
“那也不行!谁知道有没有漏网之鱼,你之前不过跟他多说了几句话就被人盯上了。后来又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要是又被有心之人盯上怎么办?”
“秦彻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们抓了我都没地方威胁去。”你的语气依旧柔和耐心,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妈妈,我们之间有太多复杂的牵绊,我也说不上对他是什么感情,可要是他真的快死了,而我错过了见他的最后一面,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看着妈妈的表情有些松动,又说道,“我联系好了在暗点的朋友,我一落地他们就来接我,他们身手都很好的,您就放心吧。”
妈妈终于点头,你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一路上,你的头脑都是懵的,只觉得胸口堵的难受,有出气没有进气,快要窒息一般。之前的种种顾虑愁思在生死面前显得那样的渺小和无病呻吟。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路,不知不觉飞机已经降落,净苹在机场门口,看着有些呆怔的你,带着哭腔说,“你可算是来了。”
路上,净苹给你讲了秦彻遇袭的经过,冯清如何狡猾可恨,下场又如何凄惨云云,你问起秦彻的伤势,只说很严重,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你从净苹这里问不出什么,只得惴惴的等,盼着车能再开快一点。
终于到了医院,站在门口,你突然有些胆怯,隔着门上的窗子向里望去,只看到一个躺在床上的人影。你定了定神,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人闭着眼一动不动,大概还在昏迷。时值正午,丽日上窗,秦彻整个人笼罩在亮白的阳光下,小麦色的皮肤竟变得有些青白。
微尘在光柱中飞旋舞动,床头堆了许多花束,开的灼烁嫣然,他却没有一点生机。
你难受到极点,拊心泣血,眼眶再也承载不住泪水。视线模糊间,银白的发、素白的床单、青白的皮肤,种种不同的色调的白都混成一团。
你于那一团白中捞起他的手,还好是温的,还是那样干燥粗糙的触感。感受到你的触碰,大手微微的曲了曲,似是想要回握住你的手。
你抬眼看去,见秦彻缓缓抬起了眼皮,静静地看了你一眼,阖上,片刻又猛然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盯着你,像个得到梦寐以求的礼物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可那口型分明是“我好想你。”
酸楚从心间透到鼻尖,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来。
“我也想你……对不起,我不该走的,我爱你。”你絮絮的说着。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遇到你是发生在我身上最美好的事。大概人遇到极心爱之物第一反应都是紧张和自卑的,因为不能承受失去,所以宁愿从未拥有。
我以前的人生一直都是灰扑扑的,是你给了我勇气,让我觉得被注视,被欣赏的感觉也很好。
可你又那样对我,我也恨过,恨你像一团火,温度灼烫,火苗诡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取暖,却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燎个大泡。
在你面前,我的心思无所遁形,身体又无还手之力,像被迫打开的蚌壳,好的坏的都要照单全收。
后来你又对我极尽温柔,后来又像一汪春水,温暖的,柔软的,看似无法留在手中,却随方就圆,循环往复的围绕着我。
你想,你早就在他的春风化雨中浸软了,屈服了。可越是恩爱融洽,你越是害怕,你怕情难长久,人心易变。
临别时的那番剖白,快要把你撕碎了,可如果不是因为爱,又怎么会那么痛呢?回来的每一天,没有一刻好受过,你不断的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你没做错。
可看到那条新闻你才知道,自己所谓的刮骨疗毒,其实只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折磨,他早已融入你的心中,随着血液泵出,流向你的四肢百骸。
没有短痛,只有一生无法治愈的溃痈。
你满脸泪痕,轻轻捧着他的脸,胡乱的吻着,细声呢喃,“我没有一天不想你,你能别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