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停了,抬眼望去寂静的街道旁只有零星闪烁着摇曳的灯火。
连春日的风都不急不缓显得分外宁静,夜幕若洗净的墨色粗布,上面洒满闪光的碎金,树影婆娑。
自换过衣裳后,栾序便压根不愿再放手,只万分小心用披风将黛护在怀里。
他的脚程向来极快,不一会便到了淮阳王府门前,陈炬面色焦急,弓着身子朝他问候:“王爷,咱们快些走罢。”
“不急。”栾序抬脚踏上轿内:“去了也是跪着。”
“是。”陈炬不敢啃声,知道栾序是怕马车颠簸将小姐颠出好歹,便也放平心态专心驾马车。
低调雅致的马车内。
昏黄的烛火勾勒出黛玉精致的侧脸剪影,如鸭羽般的长睫毫无防备垂下,睡颜恬然。
灯下她的面容朦朦胧胧,如花隔云端。
轻而易举便盈满车内的薄荷糕香气依旧不管不顾地在他的舌尖味蕾攻城掠地。
而栾序唯能大开城门,举双手投降,让薄荷糕的香气传及全身上下四肢百骸。
栾序伸手靠近桌案上的烛火,被拉长的指尖刚好能触碰到睡梦中人儿微蹙的眉间。
可在触碰的一瞬他又仿佛被火光烫到迅速缩回,默不作声。
他自袖中拿出抑制香气的膏药,却有些烫手。
据已故陈允航的说辞,能散发香气的人是百万里唯有一,且每个人散发气味的腧穴不一样。
所以特事得特办,需找到专属于她自己的腧穴将膏药贴上才能达到抑制香气的效果。
想到此处,他的呼吸不免粗重了些,眼尾因身体本能的反应瞬间被激得通红,似残留在体内的药效在作祟。
他忙拿起桌上的冷水喝了几口,才堪堪压住冒出的邪火。
他是知道黛玉散发香气的腧穴,是在后腰腰窝。
宽大骨节分明的手掌不自觉朝怀中人儿细嫩的柳腰探去,隔着云锦细腻的触感成功碰到那柔软如云朵般的凹陷。
他知道在层层锦衣之下,那是独属于她胭脂红的胎记。
是自幼时起便唯有他能看到、触碰到的胎记。
喉结不受控的上下滚动,汗珠自鬓角无声滑落,“啪嗒”落下,凌乱地他指尖微颤。
他也曾试着让春枝替妹妹换衣裳时顺带贴上膏药,但春枝竟不知姑娘身上有这处胎记。
栾序沉默,便唯能找了个借口搪塞说是许是幼时特有,长大了便消了。
可听到这个托词后春枝依旧疑惑:“敢问王爷问这个胎记做什么?”
皇室祖传丧失味觉嗅觉的缺陷乃是致命的机密,可以说除了皇室成员外连黛玉都不知。
栾序摩挲着指尖只道:“先前在医术上见过不少胎记会瘤变的例子,便想请你看看。”
“现下消了,姑娘应当无事了罢?”春枝不疑有他,替黛玉换了身白云丝长裙,薄雾蓝烟纱的外裳,发间简单配着珍珠的水玉兰花簪子和流苏步摇,腰身细软,宛如月中落下的仙子。
如今太上皇病重不宜穿得鲜艳也不宜穿得太过素净,唯有蓝色不会出错。
栾序思绪杂乱,一时竟忘了手还搭在她柳腰腰窝处。
“嗯~”
许是按疼了,怀中人儿眼泪沾在睫毛上将落未落,蹙着眉嘴角向下,委屈巴巴。
喉结滚动,墨色眼底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他能感受到她轻缓的呼吸,也感受到她的柔软的发丝如羽毛般落在他的手心。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将落未落的步摇。
紧接着,时间仿佛陷入凝滞。
栾序只盯着怀中人儿紧扣的衣襟,脑海中天人交战,周围的喧嚣声尽数如潮水般褪去。
栾序垂眸单手握住黛玉的腰肢让她靠在肩上,另一只手则伸至她瓷白的脖颈,颤抖着去解那紧闭的子母扣。
时间似恢复了流动,他听到了哒哒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的声响,以及自己愈加紊乱的心跳和喘息。
昏黄的烛火随着他急促却刻意压抑的呼吸左右摇曳,将他的影子打得模糊不清。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修长如玉的指尖在顺利解下一粒子母扣后,无师自通飞速解下剩余繁琐的束缚。
京城的春天夜晚依旧带着凉意,栾序感受到怀中的人儿娇躯因寒冷不受控地抖了抖又朝他胸膛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