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收回冥力之时,那画面却忽然一闪。
以为是有什么变化,她瞬时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去。
呈现在整个画卷正中的,是一副自空荡瞳洞之中落下鲜红血泪的森森白骨头颅。
视线方一触及这个画面,牧之遥整个人便一激灵,下意识就要叫出声,却和阎写意转头看来的沉静眼神对上,那声叫喊便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人小姑娘都不怕,他怎么能怕。
他抖了抖袖子,欲盖弥彰地遮掩住尚在颤抖的手,看着阎写意将冥力收回,缓缓出声道:“冥主,这几个幼魂都归集在盛京,眼下那股吸力来源尚不明确,若是源源不断,盛京城恐要遭难。”
阎写意稳了稳心绪:“此事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落阳镇这边还需牧司长多加留意,若是还有此类情况,劳烦用冥玉令传信于我。”
牧之遥颔首应是,阎写意想到了什么,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此事除父王和我以及经手的人之外,切勿对外声张,避免人心涣散,造成恐慌,也避免……”她顿了顿,而后缓缓开口,“……中了某些有心之人的下怀。”
乌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过来,明明是温善的玉面娇颜,他却从中生生感受到了几分凌厉威压。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了,魂魄五日未归,点魂灯就该异常。
落阳殿内每日都会派至少三名侍从在不同时间巡查,却仍到第七日才被发现,虽只差一两日,却足够有心之人做些什么了。
牧之遥面色浮上几分严肃,沉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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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阎冥殿后,阎写意第一时间去找了阎曜,将落阳殿内的情形一一转告,并提出计划去一趟盛京之事。
末了,她又问:“此事毕竟涉及人间,需要和仙界知会一声吗?”
阎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自是需要的,你先回去收拾一番,等我消息。”
闻言,阎写意也没再多待,这一趟盛京之行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她需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收到阎曜的消息时,阎写意将将收拾好。
她将行李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冥骨戒空间中,回到了阎冥殿。
“仙帝那边已知晓,必要时他们也会提供一些帮助。另外,此次游绎也会与你同行。”阎曜边说边示意她坐下。
阎写意听罢,诧异抬眸:“游绎也一起?”
阎曜拧了拧眉心:“盛京似是出现了些岔子,仙帝正欲让游绎去查探一番,恰好此时我和他说了你要去盛京的事,他便提出让你二人同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自幼相识,知根知底,一同去的话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阎写意不置可否,颔首应下:“何时出发?”
“等等游绎吧,仙帝让他来冥府寻你,一同出发。”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一道清亮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阎伯伯,听说阿意也要去盛京?”
随后,一道风风火火的少年身影走入大殿,他一身水青色窄袖锦衣,桃花眼内浸润着笑意,身上似还沾染了些冥海的咸湿潮气。
阎写意无奈扶额:“你怎不走仙冥桥?”
游绎在她身侧站定,闻言撇了撇嘴:“走仙冥桥有何意思,过冥海才有魂萤草。”
说着他从手中幻出一把魂萤草:“听阎伯伯说你才将将出关便赶去落阳镇处理要务,这魂萤草有温养之效,你方才出关,根基未完全定下,得要温养一天才行,万一遭冥力反噬可就不好了。”
与游绎自小相识一同长大,阎写意也不扭捏,接过魂萤草,将其慢慢从腕间融入体内,还不忘叮嘱游绎:“以后此事我尽可让冥卫去取,你仙体之躯,还是少去冥海为好,莫被冥气伤了仙气。”
游绎微微俯身看着她确实将魂萤草融了进去,才起身摆了摆手:“无妨,冥卫可没有我这般见多识广,我挑的可尽是生长百年的极品魂萤草。”
阎写意失笑,正欲回他,就听得阎曜在上首刻意咳嗽了几声。
二人俱抬首看向上方的阎曜。
阎曜语调沉稳,仔细嘱咐二人道:“此行去盛京,诸事未知,你们切记安全为上,小心行事。”
二人齐齐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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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烛光跃动的密室里,主仆二人正一同听着密探前来汇报方才在落阳殿内发生的一切。
“主子为何要如此轻易便将盛京的线索放给他们?让他们耗费时间在找寻地点之上岂不是能为主子的大计争取更多时间?”
密探汇报完离开之后,仆从疑惑发问。
坐在高台之上的男子正把玩着桌上棋子,闻言唇角微勾,带出了一丝邪佞:“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拖延时间。”
仆从闻言一愣。
男子将棋子落在面前棋盘之上。
此时的棋局之中,白子已经被黑子以诡异而狠绝的方式彻底包围。
他满意地笑了笑,将剩余的棋子放入了棋笥之中,而后不急不缓地开口:“主动出击,做这局面的主宰者,看着他们在我们的圈套之中自以为是,那才足够有趣。”
他眸色深黑,眼底淬着些浅浅的凉薄,明明面上是带着笑的,周身的气质却有如修罗。
问话之人无端打了个冷颤,躬身隐入一旁的暗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