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我妻子在河畔建座高楼,就叫重华楼,取光华重现之意,这事我交给你来办,楼建成后,经营权归你,收入你我五五分成。明账走你的昆仑钱庄,所用银两都从我的太行库出。”
“东家可是想再建座像牡丹楼一般的高楼?”
“牡丹楼太小,此楼要纳八方来客,雄立于太行山脚,起码要再高个五十丈,三月内完工。”
“三月?”祁伍伍大惊失色,“东家,建楼的工匠倒还好找,多花些银两就是。只是如今北方有战事,陆路不通,古树木材若是从南方调运,由水路转陆路,等木材调过来,至少也要三月有余了。而且这所花银两,一百万也兜不住呀。”
长思流嘴角微扬,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一百万怎么够,账面上花的数,越多越好。北方的战事嘛,三日内就会结束。”
“这怎么说?”蔡重年在一旁问。
上次从春盏那里知道九尾狐被捉的消息,长思流便已推测出,天庭放魑魅作怪,无非是想引九尾狐上钩,使妖族群龙无首,将北地收入囊中,再引得三仙门争夺,从中榨取好处。
目的达到,魑魅就成了弃子,就算不被九尾狐杀个干净,也逃不过公孙无衣的两把刀。那么战争结束,自然就是一两日的事了。
不过这些事,他是不会告诉蔡重年的。于是又抓着蔡重年的手,摸了摸,一边答非所问地搪塞着:“怕你太担心你那师弟安危,我便派了无衣去保护他呢。”
就料到他嘴里没一句实话,蔡重年本想白那人一眼,顾及他的面子,并未发作,反而柔柔和和地说:“我在这里,怕饶了你和祁老板说事情了。我到这来,还未去过河东府衙门,见过知府。待会儿就去了。”
说完起身欲走,被长思流抓住了手。
“我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听的?你瞧你,心眼儿小得芝麻粒一样,一刻不高兴了就使性子,这事说完就去陪你。”长思流语气亲昵地埋怨说,不经意间使了个眼色。
等蔡重年假装使性子抽手离去,便拿出手下的契约递给祁伍伍:“我年纪大了,又有了家室,总是脱不开身。这事办得好,太行库东家的位置,我也给你。”
祁伍伍本来还不明就里,很是犹豫,可看长思流也起身要走,不得空再细细思考其中利害,只好先应下了。又追着长思流禀告了一桩要事。
“东家,小的从昆仑山来这时,得知近日九皋仙君将要前往太行山。比武大会时候还早,所以小的觉得异常,带信给您。另外……”祁伍伍踮起脚尖,扒着长思流的耳朵小声说。“家姐让我给您通个信儿,墨隐掌门最近也将往这边来。”
“真有意思。”那人眯起眼,只说了四个字。
等长思流离开,锦绣带着祁伍伍去具体商定建楼事宜,祁伍伍便问:“姑娘,东家说让做账,这账要做得多大才好?”
“太行库有多少现银,你就照着顶儿去做。”锦绣答。
“明白明白。”祁伍伍额头冷汗直流,用袖口拭汗,“姑娘,我可否问一句,东家,可是有思退之意了呀。”
“他的心思你我怎么猜得到。许是刚讨了老婆,肾亏,就歇几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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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大漠
果然不出两个时辰,那群舞刀弄棒的孩子就探查到了附近官军聚集的位置。然而村民们都畏惧官军,没人敢带陆翊钧和百里过去。
最后还是陈保矩自告奋勇,一个人带他们去寻。
才到军营,三人就被围住。陆翊钧从容拿出亲王腰牌,几个军士虽不认得,但也不敢妄动。随后来了几个穿蓝盔的士兵,一眼认出陆翊钧,跪地参拜。
刚刚解了围,陆翊钧就命人将陈保矩绑了,压在地上。
营帐里,不顾累日饥饿,一桌的餐食陆翊钧一口不动,散发披着貂裘,召来将官们说话。
“我给殿下梳头吧。”“好。”
百里口衔着木簪,站在那人背后,低头为其梳着发髻。
“怪物来势汹汹,得到永昌和独石城破消息后,丰宁和燕城守军只能暂且出城躲避,以待时机。”穿蓝盔的将官禀告说,丝毫不提弃城逃跑之事。陆翊钧认得,他是曹宛章的副将之一。
帐中还有一伙穿赤黄盔甲的军士,是丰宁城的守军。领头者名公孙诏,是四城守将里唯一的文官兼职,北方军务大权握在曹宛章手里,政事大都交给此人管辖。
公孙家世代为官,专管盐铁,在南方有些名望,但还不足以让陆翊钧有所耳闻。
“你们本家都在洛京吗?”陆翊钧问众将官。
北方虽然苦寒,但一直是最安稳清闲的地方,极少出现叛乱,所以洛京那些读不下去书的官员子弟,大都在此熬磨资历,像曹宛章那样真想打仗、会打仗的人没几个。
这些将官们许多都是同门好友,一起长大,背后家族也利益牵连,依附于陆云起。陆翊钧对此心知肚明,指望这些人为他拼命,冒险向北还击魑魅,难如登天。
众人纷纷称是,只有公孙诏拜道:“卑职公孙诏,家在潇湘府。在夜郎之地做通判时,因平叛有功,调任武职,后来跟着曹将军来北方,现兼任按察使。”
陆翊钧意味不明地微笑,忽然发作,怒拍桌案:“公孙诏,你在北方治军理政,很是有方啊!”
公孙诏赶紧领一群将官跪地,询问自己犯了何事。
“我一路过来,所见百姓无不哭诉,说你们平日里烧杀劫掠,胜于土匪。”
“殿下!”公孙诏以头撞地,“臣等冤枉哇!”
“冤枉哇。”众人齐声应和。
“你冤枉?离这不过五六里外村庄中,就有证人证物,按本朝律法,玩忽职守,任由手下士兵戕害百姓,要判什么刑?”陆翊钧抬手示意百里。
“轻者革职流放。重者除以极刑,祸连三族。”百里娓娓而道。
公孙诏不禁自危战栗,只有自家不是洛京官家出身,真回京会审,恐怕所有罪名都要推到自己身上。
“眼下曹宛章率人正于北方与怪物鏖战,一日内,整修残散军士,随我向永行关以北支援,所有人不得有违。”陆翊钧严命道,正好他的发髻梳好,百里将木簪插上,便起身于帐中巡视一圈,锐利的眼神像铁刷子刮过那些将官的脸,使其一个个暗换眼神,大气都不敢出。
“殿下,末将以为我们只有四千余人,还是等待朝廷或太行仙门支援,再行北上……”有人低声置喙说。
陆翊钧微微眯眼,没有说话。
“将军还不明白,死了这么多人,我们落到如此境地,是谁所致?”百里质问道,“太行仙门是否支援北方,只是太子殿下一句话罢了。还有怪物从大丘直取永昌,若无人报信,怪物如何得知北方军务部署,诸位也不觉可疑吗?”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直白,公孙诏立马反应过来,接过百里的话,代陆翊钧怒斥各人:“被怪物吃了是死,现在逃回京去受审也是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听凭恭王殿下之命,誓死相随!?”
各人面面相觑,皆跪地起誓,愿随陆翊钧北上迎战。可四千人如何挡得了昆仑堕仙和无数魑魅,又是一个问题。
众人说话间,角落里被五花大绑堵着嘴的陈保矩,正暗中冷静观察着帐中情势。他望向陆翊钧的眼神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