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熟人在庄严场合装逼的尴尬感强烈袭来,尬到她浑身绷紧,头皮发麻。
江跃鲤转头去看魔头,今日的正主儿,正斜倚在榻上,玄色衣袍垂落,视线懒懒的,居高临下地睨着台下庄严场面。
不知他在想什么。
江跃鲤不再往下看,闭目养神,迷糊昏睡间,偶尔传来些祭词、钟声之类声响,回荡在耳边。
宛若一场大戏即将开演。
不知何时,江跃鲤背靠长榻软垫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片整齐一致的抽气声吵醒的,她缓慢睁开眼,长睫刮过玄色布料,有些阻塞感。
习惯性地,她在抱枕上蹭了蹭脸,发觉不对。这抱枕手感熟悉得来,又有些冰凉,颜色也是眼熟的黑色,由此可得,只有一种可能。
她许久不说话,表情沉沉,凌无咎察觉到她动静,面色也沉了下来,幽幽道:“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
她发现自己正搂着凌无咎的腰,双足下垂,身体扭曲向后左方,脸埋在他腹部。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今日面上涂了超级超级厚的粉,红得飞起的口脂,这么一来,魔头玄黑的衣裳上,印下了一个完整又模糊的脸。
……
江跃鲤道:“……你衣服好像脏了。”
凌无咎:“脏?”
他抬手掐住她下颌,将她推起,低头一看,果然一个白晃晃的印子,中间还有一点红。
他随手一拍,上面的白印便没了。可他的手,依旧掐在江跃鲤下颌。
被掐住的当事人表示十分淡定,而四周修者则将心提了上来。
场上风云变幻,人人心中有在盘算谋划。
这魔头动作向来都算不上温柔,江跃鲤早已习以为常,见他随手就抹去了痕迹,更无事担忧。
可其他人不同。
在高台上的,除了曾经交手打残,已闭关的玄罡峰陈峰主外,各峰各宫掌权者几乎到齐。
这些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幼,皆端坐如钟,身后侍立着亲传弟子
他们见到江跃鲤踏出仙轿的刹那,那袭红裙宛如烈焰,几乎灼伤了眼。
裙摆层层叠叠,如怒放的石榴花,金线纹路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泽。腰肢纤细,臂间半透明的雪纱帔巾更显风情。
她的容貌更是惊鸿绝艳,美得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明艳装扮在仙门中最为人所不齿。一开始,众人眼中满是轻蔑、鄙夷,在他们看来,这定是个不知廉耻、低劣出卖色相,妄图攀附内门的女弟子。
她毫无根基,迟早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谁曾想,云生道君会迈步向前,俯身伸手去接她。
他这一迎,轻描淡写,却在众人心头砸下千钧,平静的表象下早已暗潮汹涌。
早前为他搜罗过不少美人,凌无咎连正眼都不给,甚至毫不留情地全部诛杀。
本以为他天生冷血,不近风月,哪知他并非无情,只是……能入他眼的,唯有这一款。
经此一幕,有不少心思活络的,已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将他偏爱的这类人安插进栖梦崖。
为摸透天魔的脾气,他们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连带着江跃鲤,也成了关注焦点,想从她身上找出能在天魔身边存活的缘由。
直到大典进行到一半时,众人惊愕地发现,江跃鲤竟在庄严的仪式上,打起了瞌睡!
她满缀珠钗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小鸡,即将磕上一侧扶手时,凌无咎连眼皮都没抬,长臂一揽,便将人捞进了怀里。
而她,也无比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还往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众大佬们:!!!
这对吗?这不对吧!
若是说她一修为低微的弟子,温柔体贴、柔媚入骨,才入得他眼便算了。这当众打瞌睡的业务水平,连个及格妖妃都算不上啊!
他们齐齐发出抽气声,还将江跃鲤吵醒了。
在凌无咎将掐住江跃鲤下颌,将她推开时,众人过于惊讶,以及不可置信的心,终于被安抚了一下。
有些大胆的,甚至悄悄窥觑凌无咎,等待他的反应。
是不耐烦地把人摔下高台?还是直接拧断她的脖子?
那张俊脸上,此刻结满寒霜,怎么看都是要杀人的前兆。
有人欣喜起来:若是这人没了,自家送的美人不就有机会了?
凌无咎指节修长清瘦,掐在江跃鲤下颌,另一手伸出,截停重折陌步伐。
重折陌是上来送肉灵果的,他端着盆栽,顺势停住。
只见凌无咎信手摘了一颗果子,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黏在了那抹红色上。
那红果子在他捏瓷白指尖,红得刺目,艳得惊心。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凌无咎随意地将肉灵果按到江跃鲤唇边,江跃鲤舌尖一撩,便卷入了口中。
江跃鲤恍然大悟:原来他刚刚是以为我想吃果子啊。
大佬们痛心疾首:啊!暴殄天物!
大佬们茅塞顿开:他竟是喜欢这般不求上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