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盒“啪”地关上,险些夹了他的手,“你最好从实招来,你是怎么醒来的?”
他手腕一转,将莫念搂在身前,“许是丽姬觉得我俩更般配,教主可要考虑一下?”他的呼吸一点点加重,鼻翼蹭过她脸侧,落在她颈窝里,“教主在想什么?”
莫念未管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目光落在商扶砚脸上,他两侧眼角泪流不止,耳边已湿了大片,她道:“起开。”
她随手推开凌景珩,将银盒开启,接下了他一滴泪,盒中符粉瞬息化开,渐渐透明。
她用手指搅了搅,膏状物现出青蓝色,她惊奇不已,“嚯,原来你也是妒鬼啊。”
凌景珩经她一推愣了愣,“教主……”他话到嘴边停住,瞥见她手中银盒盛满了黏糊糊的东西,又道:“这……这是要……”
“谁心思多就涂谁眼睛上,这样便可……”她在商扶砚左右眼皮上各画了一道上扬的蓝线,“活命?吧。”
溶洞各处传来幼童般的喘息声,愤怒得能听见喉中震颤,“是鸦九……该死的鸦九!”
莫念在自己一只眼睛上画了一道同样的蓝线,一侧视线中出现了御文院的牌匾,一群少年在爹娘的护送下走进匾额下的大门,一个瘦小的男孩儿站在外面看着,她在他身后,正想看清些,梦境却扭曲变幻,成一个满地尸首的宅园。
地上躺的有玄甲官兵,有紫袍影卫,还有一身红衣的婢女小厮,躺在其中似食阴而盛放的花。
指间银铃弹指一响,她一面念起牵魂咒法,一面在另一只眼上画了蓝线。
商扶砚跪在那里,府宅各处都有些眼熟,但她没想起来什么地方,往前走去。
尸首横七竖八,极尽怪异,虽知是梦境,她还是一一跨过绕行,发现他面前是她自己,一身嫁衣,金鸾凤浸在血里,似跟她一样奄奄一息。
“这……”她吓了一跳,“他真的……”
“阿念。”他站了起来,似知道她在身后,一转身便将她抱住,“你为何要回去?你不该回去的。”
莫念无法看见自己,只知晓他的动作,身上无任何感知,而商扶砚却似能完全看见她,这令她有些无措。
她定了定神,目光扫过他整个梦境,各处飘摇不定,她问道:“那我该如何才对?”
“你该离开,该记恨我,记恨朝廷,该等我来找你。”他将她稍稍松开,说得极轻,额心与她相触,闭着眼。
莫念自觉自己没动,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好笑,“那靖王是跟我提前说过了?”
“没有。”他不住地摇头,双臂收紧,“没有……”
“既没有,那便也没什么是不该的,我死了也是该的好吧?你也该醒醒了,那什么……你死活我不是很在意,只是考虑了一下我仙民安危,又并不想你身旁的少年如此年少就死在自己的梦里。”莫念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自己,“啧,我不是很想找回这记忆了,好像很疼的样子。”
刚说着,五感知觉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自己似要磕在地上,她猛地睁开眼,商扶砚已醒来将她拉进怀里,“阿念……”
莫念拾起脚边刀鞘,用力戳在他肩前将他抵开,阴鸷道:“狗奴才,你定害我不浅。”
凌景珩将莫念拉起,拍了拍她裙摆上的尘污,“靖王乃大炎头号人物,这礼法仪制好像做得也不怎么样。”
商扶砚眼角浮起一丝笑意,阴冷和炙烈在他眼中相缠,“按照大炎第一条律法,我能即刻杀了你,太子既提起,不如我们遵循一下?”
莫念唇角一撇,嫌弃道:“商扶砚,你还是先把鸣一先叫起来吧。”
鸣一躺在地上,似只是睡着,莫念在他眼皮上画了蓝线,“丽姬许在某处看着,你最好快些,鸣一小小年纪,想必他也并不希望自己睡死在梦里。”
她将手中银盒呈在他眼前,黏稠的膏状物颜色与莫念眼皮上的颜色一致,他一眼便看出了用法,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该怎么做?”
“我教你咒法,这是梦印。”莫念将他右手拉起,掰扯他的手指,“你入梦去带他出来,若太子殿下没有骗我,他的梦应是一心想要救你。”
凌景珩抱臂旁观,摇头道:“要是我,主仆而已,行就行,不行就算了,这小孩儿就是犟,肯定是你教坏的。”
商扶砚未理他,只手结印,牵魂咒将他带入了鸣一梦中,场景一片纷乱,街上官兵来往奔走,他在拼命地跑。
那日先帝刚刚过世,商书桓平庸无为,厉王商启禹不服他继位亲政,勾结公输跖等朝臣起兵造反。
禁军一路追赶,鸣一带着罪证跑到了靖王府,“叔父!叔父!我爹要造反!我爹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