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腰挎弯刀,见他皆拜,他问莫念去向,他们皆指向东面尽头盘楼云梯,“教主、靖王、南齐太子,都往那边儿去了,也不知去干什么。”
盘楼云梯通往重云楼各层殿宇,有教众所居,有暗卫哨所,风晚阁亦在落泉旁,比玑无宫低两层,乃莫念寝居。
朱红神木架梁挂纱,案榻皆雕卷草花鸟,热泉自沿山一侧流淌,顺着嫁接木道灌入小室浴池中。
侍女交头接耳,低声说着话,见莫念进门,纷纷站开,“教主。”
“看着这两个人,我要找身黑衣,渊宙那家伙不知信不信得过。”她解了纱帛裙裾,塞在侍女手中,开了房中侧门。
小室门扇宽约三尺,“砰”地一声撞开,泉流声自门内传出,莫念翻箱倒柜的声音随着流水声丁零当啷。
凌景珩自来便熟,随口一问,“教主在找什么?可要我帮忙?”
两名侍女紫衣罗裙,银冠银链,见他往内室走,并立挡在门前,低首冷言,“太子殿下留步。”
商扶砚抱剑于后,听闻房中声响渐消,莫念自泉室低眉而出,一身流光裙乌纱衬红,他眸中浮起一瞬恍然。
……
莫念自见了商书桓,学起龙霓人礼数来,日日玄衣墨发,充作王府嬷嬷的学徒,几个老嬷嬷没奈何,一一教她。
食礼、万福礼、叩见礼……她起早贪黑学得有模有样,“扶阳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看我做得像不像?”
落日如火,烧在龙霓天际,亦灼在她身上,乌纱点星裙赤光碎闪,她双手交于额前,当着数十影卫跪在园子里,没有丝毫犹疑,“是这样吗?”她伏在地上不动,高声询问,长发从背后滑落,自一侧散开,落在地上。
商扶砚静观片刻,将断魄换至右手,目光自前院各处扫过,一把拉起她,“起来。”
莫念摇摆几步,站稳看他,额上染了泥色,发丝凌乱,钗钿歪斜,一双眼睛诧异又胆怯,问道:“又错了?”
“……不是……”
商扶砚还未说尽,桑落从影卫之间穿过,跑跳而来,“商扶砚!我们家念念呢?你说好了让我陪她玩儿的!”
莫念伸着脖子张望,桑落朝她而来,嘻嘻笑笑,将商扶砚推开,“让一让,我来跟念念说,你这木头呆子。”
她牵了她双手,袖上绮罗彩绣与她玄黑束腕对色鲜明,莫念望着她,痴愣不明,问道:“长公主怎么来了?”
“他说你在学我们龙霓礼数,我身为长公主,自当亲自陪同莫教主,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桑落拍了拍心口,手臂伸开,昂首扬眉。
园中花色摇落,斜斜镀了一层金芒,正好衬她华服珠翠,莫念正欲夸赞,商扶砚自她们一旁绕走,“你们玩儿吧。”
“站住!”桑落朝他喝道。
商扶砚看过一眼莫念丝缕乱叉的头发,没有回头,“你就好好管管她,莫来扰我就是。”
靖王府邀月阁落于二进院,面阔四间,配殿琴房静室,影卫跟随入内,于阁内各处翻找卷册,商扶砚将案上几册南疆舆图画卷尽扫,“赵庆嵩是怎么知道南齐太子去向的?”
卷册散乱落地,玄七一一拾起,“王爷,赵监卫似乎在南疆有自己的线人。”
“他是南疆人,后来才来的京城……”
影卫送上数份名录记案,有赵庆嵩生平来历,却无漏洞可查,玄七将商扶砚翻阅之后的案卷又一一细读,亦未发现任何。
“王爷,您的意思是南疆可能无异?”
“南疆割据一方,是大炎最大的患处,就算无异,也必须料理,陛下宽仁,那恶人,便由我们来做就好。”
“商扶砚!”桑落带着莫念跟来,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玄七忙将案卷尽数收拢,莫念随桑落而来,学着动作仪态,纤腰端直,僵硬似人偶,站不稳,四肢绷紧,浑身发颤。
商扶砚蹙眉瞧她,自己身上也僵硬起来,扭了一侧肩,将自己松开,“别学她,松开。”
莫念霎时松了气,长叹一声,“真不容易啊,长公主果然是长公主。”
她一面揉着后颈,一面走到桑落面前,从头到脚仔细观摩,口中轻轻“啧”了一声,“我大概此生也学不会了。”
“你别泄气,我这便让商扶砚给你找几个宫里的嬷嬷,专人专教,你看宫里也没有哪个宫婢学不会不是?”桑落扶了扶头上钗环,将如意金钗往发髻里推了推。
商扶砚额角青筋跳动,“她是南疆教主,不是宫婢,公主热心好客,但莫要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