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亚低头,拧眉嫌弃地瞧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在地上的男人。
应该是割到脖子处的大动脉了......这个疯子对自己真是心狠。
刚刚他说了那么一大段话也不喘气,这会看流出的血量已经有将近500ml了,自己动作得快点,要不然屋子里不一会就会有一个死尸出现......
她定定站在原地,大拇指摩挲着别在腰间、不知何原因未动用的那把黑色冷枪。
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几秒后,艾米莉亚终于收起眼底的晦暗,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发完疯后失去意识的格雷诺扶起。
她有尝试过把他扶上二楼的卧室里,不过这个疯子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身上全都是腱子肉,拽也拽不动,而且加上他还流着血,所以现在艾米莉亚也只是把他扶起来——
或者更准确地说,勉强让他靠坐在了最近的长椅边上。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要不是遇见我,在这个时代流这么多血,你就等死吧。”
她一边低声咒骂,一边跪下身子,直接从他身上的棉布衣服撕下两大块,将他的头扶正,一块布紧紧按在伤口上方,另一块则在他脖颈出血口近心端七厘米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打了个结实紧凑的结。
此时最重要的是止血,紧接着才是消毒。
简单地做了临时包扎后,艾米莉亚快步冲向原本用来存放玻璃与钢铁等实验器材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原本为自己准备的急救箱。
里面装着的是在这个时代她能找到的所有最基础的外科用品:酒精、松脂、麻线、缝针和一瓶比原先给他用过但成分更纯、药效更强的绿色消炎水......
回来的时候,格雷诺脖子伤口处用来止血的那块布已经被鲜血再一次被浸湿了。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湿漉漉的棉布,就着那道深深的刀痕,把酒精泼在了上头。
“醒不来就好,这一下应该挺疼的。”
一阵呛人的酒精味混着血腥气窜进鼻腔,她皱眉不耐地咳了两声,接着用纱布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周边的污血。
“缝合之前必须压住这鬼地方的血流......不然你真撑不到明天早上。”
艾米莉亚低头看了一眼那张失去血色的脸。
嫌弃刚才撕下的布条太小,这回她干脆用着指腹按着方才近心端打结的地方,一边咬牙,一边拿起针线,凑近那道狰狞的伤口,凭借多年做实验的经验,把眼前的人当作机器,利落地开始缝合第一针。
“以后再发疯之前,麻烦记得先写遗嘱......”
当然艾米莉亚的这句牢骚对昏迷不醒的格雷诺来说是完全听不进去的。
对他来说,自己好像是睡了一个很长的觉。
意识朦胧中只感觉浑身冰冷,唯一的温暖便是脖颈处的几点轻柔,虽然被触碰的地方很痛很痛,但他的鼻尖间一直充斥着一股令他极其安心的气息,格雷诺心甘情愿地放任自己的思绪在这半梦半醒的状态里上下浮沉。
可是当他尽力去捕捉那一抹魂牵梦绕的身影时,却陡然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而且最恐怖的是,她的味道现在消失了!
意识到这点,格雷诺猛然睁开了那墨色如渊的双眼。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楼客厅,他首先第一个反应便是左右转头,试图寻找这个家中女主人的身影。
只是伴随着这个动作而来的,是颈间的剧痛。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到包扎仔细的凸起后,又把指尖靠近到了鼻子.....
就这样反反复复,似乎这样就可以把那位梦中缪斯对自己刚才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通过味觉再次重现。
这个疯魔的状态至少持续了一刻钟,而每一次鼻翼的吸吮都让男人身心十足的愉悦。
“至少......她并没有拒绝我,不是吗?”他闭上眼,低声呢喃着。
听觉、视觉都不过是干扰,唯有嗅觉是真实的。
更何况,她还容忍了他这样一个沉迷气味的怪胎、没有人味的疯子,仍苟活于这世上.....
想到这里,格雷诺低声笑了,那笑里藏着几分不可理喻的温柔,以及无法自抑的痴狂。
然而当他将右手从颈侧放下时,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口袋里那枚由那个叫西奥多·杜布家伙递来的金属徽章。
格雷诺的表情当即冷却至冰点。
味道还在。她刚走。
男人迅速判断,撑着椅背站起。脚步踉踉跄跄,却执拗地循着那股诱人的气味追了出去。
即便全身沾满了干涸的黑血,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