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府主城门
方将军不让太子出城,太子决意要出:“天已放晴,孤此次南行下荆,就是为了荆州水利,现在孤的子民饱受荆州洪涝苦楚,孤就在此处,有何不当为?”
“殿下乃一国储君,安危身系大梁万万子民,不可只为一府百姓挺身赴险,臣恳请太子殿下返程!”方肖安丝毫不让。
他认为左右长河大坝已然决堤,太子不顾安危前去,除了能给曲中百姓一个心间的慰藉,剩下的当地官员都能做。
所以哪怕就留在建章,派人赶赴曲中,行救灾之事也好啊。
但他不知道,曲中府尹毛震洋是个什么德行。
太子虽从元青争那儿知晓了这毛震洋,但他也不能当众就说人家不作为,反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去到曲中还得用这位毛府尹。
“十安!孤今日若能为了自身安危放弃曲中百姓,来日就能为了自身安危抛弃万万子民!”太子含怒道,“你难道愿意看到这样的一国储君吗?”
“可曲中已然是天灾之地,它只是一州里的一府而已,”方肖安也自有一番道理,“这天下不止曲中府需要太子,大梁所有神州都需要太子!所有府地都需要太子!”
太子咆哮:“那靖州十府呢?你放下了吗?”
元青争从方才就听说了曲中决堤的事儿,准备上头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建章也好,曲中也罢,该去哪就去哪。
却又听闻太子与方将军吵起来了,因为去不去曲中的问题。
富贵险中求。
她想了想,决定过去拉偏架。
刚走到近前,就听到太子在咆哮靖州十府。
这是大梁子民都不可提及的逆鳞,也是“江相为奸”的来源。
都道先帝时期,匈奴人是从江相那里得到的消息,才顺利打下了靖州。
传言那消息,是靖州布防图。
现在说好听点,那片土地还叫靖州,说难听点,大梁对这十个府已经没了任何话语权,那片土地已经属于匈奴人了。
可谁都没证据能证明江相通敌,全是捕风捉影的流言而已。
更何况十府沦陷不久,先帝就驾崩了,当今陛下即位,还对江斯老儿吹捧有加。
曾也有将领谏言出兵攻打匈奴,夺回靖州十府之地,却不消几日就被贬谪了,现下不知在守哪块地方。
方将军终于沉默。
太子见他不言,语气也和缓些许:“你放不下靖州十府,孤又如何放得下曲中百姓,有些事现在力所不及,但孤会成长,总有一天力所能及。
届时孤就命你去亲手把淖旗府打回来,谁也越不过你去,你要是打不下,你就提头来见。
但现在曲中府需要孤,孤在那里,可以安抚人心,可以压下不必要的暴乱!”
方将军挣扎一瞬:“不一样,殿下,不一样,你在偷换概念,请殿下返程!如果殿下执意前往,那就请踏过末将的尸骨!”
“方十安!”太子突然伸手拔出他的佩剑,剑锋直抵向他的咽喉,“孤是太子!你这是在抗命!”
方肖安年少成名,淖旗府其实不曾沦陷,那时他带人守住了,守城役里,他赢得漂亮,那是他的家。
可最后他用命守护的城,却被划给了草原王庭,成为了靖州沦陷的最后一座城。
他现年三十有余,十几岁上痛失家园,靖州之痛于他而言,只怕钢刀刮骨都不可拟。
元青争见事态不妙,连忙喊了一声“殿下”。
上前见礼,他对太子说道:“殿下,臣支持殿下救助曲中之心,殿下何往,臣必同往。
而方将军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也并非没有此心,一切都好商量,不如放下刀剑?”
太子瞧他一眼,压下火气,却并未收剑:“十安,靖州失去的每一府县,在孤心里,都和曲中府县一样重要,孤一处都不会放弃。”
元青争又劝到方肖安身上:“方将军,古语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①同理,一府不治,何以治天下?
若太子殿下今日能不顾曲中百姓,来日又如何能有庇护靖州十府所有百姓之心?又如何能够庇护大梁万万子民?
殿下要去,此乃正明储君之举,这是一步一步的事情,不是可以取舍的事情,少了哪一步,殿下都会失去民心,这于大业无益、于国本无益啊!”
太子在民间确实颇有声望,这是他夙兴夜寐,奋力办差才累积下的。
彼时方将军不知是被劝动了,还是吵累了,头一扭,望向路边。
元青争就坡下驴,没坡硬下:“殿下,方将军同意了,他服软了,你看!”
方肖安握着空鞘的手紧了紧,没出声。
太子见状,这才收手把剑送回鞘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安,你说过,安能退也?”
恍惚听到这话,方肖安的思绪,被瞬间拉回在淖旗府杀匈奴人的时候,在靖州守备军里当校尉的时候。
他那样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