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两月有余,家中所有银钱打点上官,依旧不见其人,不见其尸。”
落籽跟在元青争身旁,突觉背后森寒,猛然回头,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林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传出几声不知是何种活物的低吟,粗壮的树干似要捅破天去,大片的惨淡月光透过交错的树杈,一块一块投在地面。
什么都没有,连雾也没有。
元青争跟着都无故紧张了,苦笑道:“哈哈,落籽,别自己吓自己啊……”
落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侧颈,笑得有些僵硬:“按说天也不算太晚,这城郭边却当真如传言,一个人影也不见。”
元青争此行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关于水怪的线索,为探破这桩平京城内的最新悬案做些准备:“走吧。”
落籽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聊作壮胆,元青争瞧见,有样学样的也捡了一根,毕竟四周的气氛确实有些诡异,说不害怕那才是假的。
“前方可是元小侯爷?”行走之际,一道清雅的男声从身后幽幽然飘荡过来。
元青争浑身的汗毛登时立起来,后背紧紧贴上马鞍,扭头喝道:“谁?!”
落籽大跨一步挡在元青争的身前,沉息凝神,目光锐利,树枝在他手中好似真成了一柄利刃。
远处依稀是个人模样。
待到近前,来人作揖:“在下今科状元盛舒宇。”
元青争把砰砰跳的心抓回来放进肚子,轻舒口气,敷衍点头道:“忠义侯府元青争。”
落籽语气不善:“不知尊驾揽月至此所为何来?方才又躲在何处?!”
“我并未躲,可能足下没有瞧见我罢了,”
盛舒宇倒也不藏着掖着,看向元青争道 ,“听闻护城河边频频走失孩童,在下私心想来查探一番,若有头绪,便争取将官职定在刑部,届时案破即可迁官。”
(鸟语花香),来抢活儿的,元青争暗道。
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位文试状元郎,舌尖无声的轻“啧”一下。
大梁男子以“身长颜伟”视作上佳,这盛舒宇不可谓不是个俊俏郎君。
他眉眼如墨如画,肤色白净,衬得身上那件鸦青色窄袖常服都亮了几分。
上半墨发用一顶小银冠束在脑后,垂在身侧的手指干净修长,胸膛饱满,肩背宽阔。
既然想法不谋而合,元青争本着此刻多个人就多份力量的想法,相邀盛舒宇一起探查,落籽则顺手把树枝扔向一旁。
“再好不过。”盛舒宇微笑着应了,又问道,“不知元小侯爷可还记得,幼时曾在太行州武极巅学过艺?”
元青争眼眸微闪,他幼时的确在太行州住过几年。
可将要再开口,远处的水边却在此时突传异响!
不再言语,三个人连忙靠近河岸。
银白月光下,水边杂草舍命般的乱晃,其间一只野鬣狗正在拼命挣扎,疯狂扭动四肢,做着无谓的自救。
它整个头颅已经淹没在一张长长的嘴里,两只前爪不停地去推颈项间那道索命齿环,两条后腿挣命蹬踏,尾巴摇摆的像条被扎了七寸的蛇。
凄惨的叫声时断时续,甚至能听得出惊惶与呜咽。
可那水下的怪物并不想丢掉这顿宵夜,几息之间,它死咬鬣狗,在水滩边旋转一圈,溅起一道三尺高的血浪后没入水中。
杂草停住乱晃,依稀可见这水怪的四爪与尾巴。
三人快步上前,但至水边,除去宣告着怪物捕猎成功的波纹,什么都不剩了。
落籽看向元青争,盛舒宇在一旁欣快道:“不枉此一遭!”
元青争不以为意,道:“确实是个怪物,不知从何而来,但盛兄已经下了决定吗?这真是那个吃小孩的怪物?”
“以我视来,若幼子碰上这水怪,确然是无法逃脱的,”
盛舒宇道,“可见无人能够破获此案,是因未能找见这个怪物。”
元青争听罢沉眸,再抬眼时所有的思绪都被压下了,取而代之的是稀松平常之意:“天色已晚,今日收获颇丰。
定官时,我也会意向刑部的,届时还望与状元郎守望相助,告辞。”
他右手叠于左手内,行了个十分郑重的官礼,继而潇洒转身,说走就走,一副不欲与之多聊一句的架势。
盛舒宇还想说些什么,但元青争已然翻身上马,他瞧了一眼落籽没说话,落籽也没有多言。
自家公子定官刑部是已经打点好的事情,可是这状元郎还悬着呢,总之多说无益。
今夜所见此怪,与那老叟同元青争说的略有出入。
虽也是有手有脚有尾巴,可真正的水怪是能站立的,捕食方法是将猎物扑入水中,后续不得而知。
适才瞧见的那个,完全用翻滚来捕食,俨然不对。
“升官发财,先到先得。”
坐在鞍上,元青争回首凝眸那位状元郎君,低声道,“想和我抢,且看你究竟能不能入刑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