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呼清晰入耳,一道邪恶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直击心脏。
沈卿尘猛然转头朝窗口看去,却瞧见一张焦黑的脸正透过窗缝死死盯着她,见她向自己看过来,竟也不躲,反咧着嘴露出诡异的笑。
“谁?”沈卿尘猛然起身,顾不得穿鞋变朝外追去。
拉开房门的瞬间,冷风灌入衣领,外面院落却空无一人,她忙朝外追去,那人却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毫无踪迹。
睡在隔间的长夏被惊醒,随之跟了出来:“姑娘,发生何事了?”
望着空空荡荡的院落,方才那抹心悸犹未散去,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梦中看到的那张脸还是现实。
“姑娘?”长夏见她脸色不好,又没穿鞋,就这么赤脚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惊讶。
沈卿尘转身回去屋里,同时说道:“方才,我好似瞧见一人趴在窗外向屋里窥视,但追出来却是毫无踪迹。”
她会武,轻功也不错,从下床到出屋不过转瞬间,若真是有人逃走,便是翻墙而出,她也断然不会看不见一点踪迹,可院子里寂静的像是从未有人出现过一般。
又好似……那人的确出现了,但又如烟似雾般凭空消散了。
长夏素来警觉,她平日里除了照顾姑娘的饮食起居外,便是护她安危,如今夜有人胆敢在窗口行窥视这等行径,她断然不会毫无察觉,但她又的确毫无所觉。
待将沈卿尘搀扶在床榻坐下,长夏找来一块帕子为她净脚,沈卿尘随手接了过来自己擦,眉眼间犹带着困惑。
“姑娘莫不是又噩梦了?”
“嗯。”沈卿尘点头,闭上眼睛回忆,“我听到有人叫我,而后便醒了,之后便是一阵被人盯着的心悸感,那张脸就贴在窗下,焦黑焦黑的,好似被烧过一般。”
闻言,长夏先是一愣,随即转头看向窗户,见窗户关着,并未打开,便轻笑道:“姑娘莫不是因为今日下午拼骨时验出那两具尸骨被烧过,由此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沈卿尘心中也不能确定那究竟是真是假,见窗户自内锁着,心中越发疑惑,只得点头道:“兴许便是梦吧。”
虽这般说着,心中依然忐忑,待将脚擦干净后,扯了被褥盖上。
长夏摸出汤婆子,见里头没了热气,又换上热水重放回去,帮她掖好被角叮嘱:“姑娘莫要再赤足下地了,听些话吧,若再这般任性妄为,奴婢当真是要告诉师父了。”
“是,记下了。”沈卿尘笑着道。
经长夏这般玩笑后,心中的惊悸又少了些许,却再无睡意,只闭着眼睛,脑中却频频响起那道低沉的声音。
现下无人知晓她沈知念的名讳,可那声音似真似假,如梦似幻,实在难辨,使她心头始终萦绕难言的不安。
外头忽然响起梆子声,已是五更天,沈卿尘辗转难以入睡,闭上眼便是那张焦黑焦黑的脸,虽当时惊慌之下并未瞧的仔细,但她总觉得有何不妥之处,细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愈发焦躁。
继续躺下去也无睡意,她干脆起床穿衣,没成想,长夏竟也没睡,见她起身也立刻跟着起来,竟是连衣裳都未除。
“我料想姑娘定然再睡不着,姑娘本就认床,没个两三日,怕是睡不安稳,今儿又做了噩梦,那便更无法入睡了,瞧,我又猜对了,姑娘可是要去寻国公爷与公子的坟茔?”
沈卿尘只笑着点头,她有时候觉得长夏话多,但也正因为她话多才使得自己心里没那般寂寥,也约是处的时间长了,她时不时的也能猜透她心中所想。
除却将她抚养长大的师父外,长夏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奴婢……”
沈卿尘忽然转头看她,幽深的眸子里含了责备之意,长夏不解的停下话头,却听她道:“回长安这几日我未曾纠正你的话,你倒是全然忘了,我与你说过,我们并非主仆,而是姐妹,不许再自称奴婢。”
长夏讪笑两声,无奈道:“我这不也是习惯了,一时难以改过来,姑娘体谅。”
沈卿尘再次眼神警告后,便也未再提,长夏接着方才的话道:“天还未亮,这会儿林子里湿气最是重,你的咳疾尚未好全,去了怕是要加重,要不……我自个儿去寻?”
“你可有听到我咳嗽?”
长夏一想,随即摇头:“这倒没有。”
“昨日约是不慎喝了些冷风才有些咳,服了药就已有好转,今日再喝一日,便该无事了。”
知道劝不住,长夏也不再言语,两人一道出了院门,外面便是一条通往后山的窄巷,右转便可瞧见后门。
时辰尚早,天光不亮,山间的清晨浓雾弥漫,那扇通往后山的朱红小门只隐约透出一抹暗红的轮廓来,沈卿尘携了长夏一道近前,门环上生了铜锈,泛着青绿,雾气中显得愈发斑驳。
长夏拿起上头挂着的锁,皱眉道:“锁了,要不,翻墙?”
这墙头不足三丈,跳过去于她们而言并非难事。
说完,两人抬头看向头顶隐入雾气中的墙头,虽说冒险了些,但这会儿该不会有人过来。
沈卿尘刚要点头,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便瞧见一人提着一盏灯笼慢悠悠自雾中出现,离的近了,才看到灯笼上书写“相国”二字,而提灯笼的人正是昨日清晨她见过的那名扫地僧人。
那僧人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人,微感意外,但常年的吃斋念佛也令他淡然持重,单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两位施主在此,惊吓到施主,是小僧的不是。”
沈卿尘双手合十还礼:“大师言重了,原是我们贪看山景,挡了大师的路。”
“路本无阻,何来谁挡谁?施主若是要去后山,贫僧这便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