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姑娘也是知道的,我们酒楼如今鲜少租赁后院这些房舍的,前些时日有位姑娘来此,原以为是要住店,没成想那姑娘却是要租赁,掌柜原是不同意的,但耐不住那姑娘苦苦哀求,便也就租给了她。”
沈卿尘蹙眉:“既是不再租赁,又为何因那姑娘苦苦哀求便又坏了规矩?”
六子叹口气,脸上浮现怜悯之色:“掌柜是看那姑娘可怜才同意租赁的。”
“可怜?”
“那姑娘生了病,全身长满浓疮,便是连容貌也毁了,来长安是为了寻医,住了月余,寻遍长安城名医,竟是也没能找到可以治疗的法子,便在前日退房走了。”
沈卿尘微微点头,尚不能确定这姑娘是否与本案有关:“那姑娘先前住在哪间房,可否带我去看看?”
“姑娘。”长夏满脸着急的叫住她,“我们尚不知那位姑娘得的是何病症,若是会传染的病症,染给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想到那病症会使人满身长满脓包,面目全非,长夏就觉得不寒而栗,容貌对于一个姑娘而言太重要了,姑娘又未出阁,为了个案子,毁了容貌,当真不值得。
“无妨。”沈卿尘微微摇头,“若当真会传染,小二哥该是最早被传染的,带我去看看,若是可以,我也想在此租住些时日。”
六子满脸堆笑,立刻在前引路:“若姑娘不嫌弃,自然是可以的。”
如今酒楼出了人命官司,在未查清之前是断然不能开门待客的了,这几年酒楼的生意好不容好起来,他们这些做工的也都跟着涨了工钱,自是希望酒楼可以一直生意火爆,虽然那顾大人擅长查案,但多一个人查,便能早一日查出凶手,恢复生意。
想来,掌柜也不会反对。
六子带着她们二人沿着回廊到北面的二层小楼,此楼似是才翻新过,离的近了还能闻到极淡的油漆味,一层有五间房间,此时皆是门窗紧闭。
那姑娘租住的房间是靠近西面的最后一间,六子说她要每日出去寻医,走前门不方便,便选了距离角门最近的房间。
推开房门,一股油漆味迎面扑来,沈卿尘微微蹙眉,虽说味道极淡,但油漆也是有毒的,长期住对身体还是有害。
见沈卿尘蹙眉,六子连忙解释:“这屋子半年前翻新过,期间也是散了好长时间味道,也不知为何还未散尽,姑娘不若还是去前方五楼六楼居住的好。”
见六子面露担忧,沈卿尘微微摇头,抬脚往门里进:“无妨,我先看看。”
房间不大,陈设亦是清简,进门左侧是多宝阁隔断,上置古玩、玉器等物,自门洞往内可瞧见挂了纱帐,铺陈梅花纹样锦褥的架子床,床头放面盆架,床尾则是衣桁和衣柜,右侧最里靠墙则是一面书架,窗下是书案与官帽椅,边上又有一高几,其上放置梅花盆栽。
这花盆式样与沈卿尘先前所见皆是一样。
倒是未见异常。
六子见她四下看,以为她是忧心屋内是否干净,便上前道:“姑娘放心,那客人离开后,小人曾用艾草在这屋内角角落落熏过,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沈卿尘点头:“那便是这间了。”
“哎,好嘞!”六子转身欲走,沈卿尘忽又想到什么,叫住他道,“那姑娘在此住期间可有发生不寻常之事?”
六子拧眉回忆,沈卿尘小声提醒:“便是极小之事也不可遗漏。”
“说起来,她虽在这里住,但小人见的次数却是极少极少,也只在傍晚时候见过几次,小人也曾问过段璋,便是连他也都极少见到,大概是因为姑娘家重视容貌,不愿见人吧。”六子也是一脸惋惜模样。
“那你可曾见过她容貌?”
六子摇头:“并未见过。”
“那你又如何知晓她容貌毁了?”长夏先一步问道。
“是那位姑娘自己说的。”六子又想了想道,“旁的倒记不起什么了,小人回去再仔细想想。”
沈卿尘点头,待六子走后,长夏转身关了房门,边放了包袱边道:“姑娘为何要住在这间房,可是怀疑那姑娘与这案子有关?”
“尚不能确定。”沈卿尘眉心微蹙,她心中始终觉得此案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般复杂,关键线索便在那情夫身上。
她踱步到书案前坐下,透过半开的窗扇,恰能瞧见院中湖泊,此时已是申时,外头雪停了,前头也再听不见人声,院里白雪皑皑的景致虽说不上多美,瞧着却也让人心平气和。
沈卿尘的思绪再次回到案子上。
徐雨彤生前怀了身孕,她被杀前不仅被灌下落子汤,连打下的胎儿也被一并带走,沈卿尘猜想,凶手若是那情夫,他这般做的原因兴许是因为与徐雨彤的关系见不得光,可若真是这般,杀了人,封了口便也罢了,为何要带走那胎儿?
若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又为何要在杀人后不做任何掩盖,反倒那样将尸体丢在桌上,倒像是明目张胆告诉别人,他做了什么。
铺好床铺,长夏转头便瞧见沈卿尘望着窗外发怔,不知在想什么,便走上前轻声道:“姑娘,我们紧赶慢赶地来长安,一路舟车劳顿,奴婢铺好了床铺,您不若先睡一会儿,待醒来脑子清明了再想案子?”
沈卿尘仿若没听到一般,只兀自想着案子,眼下找到那情夫的关键,便在徐雨彤的贴身婢女杏香与徐家大小姐身上。
可她却犯了难,以她的身份,想要调查此案并不容易,若要寻那徐家大小姐,总是要有能让人信服的由头才是。
“长夏。”沈卿尘忽然转头看她,像是完全没听到她先前的话一般吩咐,“你去徐家附近打问打问那徐家大小姐,仔细些,莫要让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