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聚在门口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纷纷吓的尖叫躲避,门外乱做一团。
沈卿尘深吸口气,微微偏头看向圆桌内侧。
女子双足悬于半空,并未穿鞋袜,白皙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殷红的血自她脚底一滴滴落于地面,汇聚一滩血液,浓郁的血腥味弥漫。
沈卿尘干脆从外面将敞开的门关上,转身对兀自站在廊道里拍着胸口大喘气的掌柜道:“出了命案,掌柜的是否该命人将此处看管,以免被破坏?”
掌柜尚未回过神,听闻此话又是愣了好一会儿,对上沈卿尘沉静的眸子方才反应过来:“对对,姑娘说的对。”
“杀人了,杀人了。”
正在此时,不知何人突然高声大喊,原本只是三楼稍显凌乱,此一喊,满堂震惊,楼下大堂的戏子立刻停了唱戏,纷纷仰头四顾,大堂内忽然便如洪水爆发。
有好奇者争前恐后往楼上跑着观看,也有惊恐怕死者慌乱往楼下逃窜,更多者则是朝着门外拥挤……
整个酒楼一片混乱。
沈卿尘眉头紧拧,凑到栏杆边朝楼下门口张望,只见长夏带着醉仙楼一众打手守在门口,阻止想要离开的客人,但客人众多,撕扯推搡之间,眼瞧着就要被掀翻在地。
长夏会武,沈卿尘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危,只环顾周围寻找可疑之人。
方才她与长夏用餐时曾听到隔壁传来杯盏碎裂和争吵的声音,自那时到此刻约有两刻钟,若死者是那时被杀,凶手也许还未离开。
正在这时,有人高声喊大理寺来人了,骚乱的人群立时便安静下来,但也只是一瞬,纷乱嘈杂的吵闹声再次响起。
长夏趁机悄然返回楼上,满脸兴奋的红晕:“姑娘,如今这机会送到我们面前,可当真是太好了。”
“且等等看。”沈卿尘轻轻点头,目光紧盯酒楼门口。
门外,一队身着大理寺公服,腰悬佩刀的差役鱼贯而入,个个面冷如寒冰,一言不发却又整齐有序的分列两队将混乱宾客分至两侧,中间隔开一条宽可同时同行两人的道来。
身着玄色镶银边绣麒麟纹武装的顾西辞缓步踏入大堂。
一时之间,大堂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一个个宾客皆面露惧色的看着这位浑身散发肃杀之气,面容却俊美如谪仙般的大理寺卿。
这位大理寺卿狠厉、果决、六亲不认的名声早已远扬,纵使远在北地的沈卿尘也略有耳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大理寺卿,竟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顾西辞,表字怀远。
亦是她回长安的目标之一。
沈卿尘的呼吸忽而变得急促,扶着栏杆的手指蓦然收紧。
时隔八年,顾西辞早已褪去儿时的稚嫩,但他深邃的五官依旧是熟悉模样。
而她以后极大可能要在他手下做事。
如此一来,暴露身份的风险便大大增加。
思绪翻涌间,沈卿尘眼底燃烧的怒火几乎压制不住,握着栏杆的手不由越发用力,朱红栏杆在她手下咯吱作响。
“姑娘。”长夏的声音适时在耳边响起,按住她用力到发白的手指,悄声道,“姑娘,您万不可如此动怒,当心内息紊乱,再走火入魔便不好了。”
一口气陡然松开,僵硬的身子便有些发软了。
闭了闭眼睛,沈卿尘努力稳住心神。
不过片刻间,一袭黑衣的顾西辞已在掌柜的带领下,朝着楼上而来。
原本安静下来的大堂又此起彼伏的响起议论之声,只因这位骇人的杀神在此,不敢高声。
见顾西辞走近,沈卿尘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仇恨,后退几步避让在一侧。
“大人,人就死在这知秋阁内。”掌柜满面惊恐,躬身在前指引。
顾西辞兀自推开知秋阁屋门,迎面便是血腥味夹着一股苦涩的气味扑来。
此时已过午时,偏西的日光自后窗斜落于地面,一缕阳光恰好落在死者白嫩的足尖,顾西辞面沉如水,绕到死者身前,只一眼便避开目光,忽的扯下身上披风盖在死者身上,随即不动声色环顾四周。
沈卿尘瞳孔一阵紧缩,唇角紧抿。
“仵作何时到?”顾西辞沉声问。
话音才落,他忽的弯腰看向右侧墙边放置的矮柜下,随即单膝跪下,从柜底摸出一样东西。
“回大人,应公子正在快马赶来。”
闻言,顾西辞眉心轻皱,似有不悦,但也只是转瞬即逝,捏着手中之物走出门来。
“这可是你这屋中之物?”他将手中之物拿给掌柜看。
从沈卿尘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此物,那是一块碎瓷片,她转头看一眼屋内,并未见有任何碎裂之物,一时倒也认不出是何物的碎片。
掌柜接过碎瓷片看了许久后,不是很确定的摇头:“看花纹似不是我们酒楼中的,但此物太小,小人也不能完全确定。”
顾西辞扫视周围,被他目光触碰到的人皆是下意识后退或避开,无一敢与他对视,待他目光自沈卿尘身上扫过后,忽又转了回来,四目相对。
但也只是一瞬,他再次移开目光,看向左右两侧雅间询问掌柜:“事发之时,这左右两侧雅间可有客人?”
“有的。”掌柜连忙作答,“今日生意好,二楼三楼雅间皆是满客。”
说着话,他满是精光的一对肿泡眼扫向周围,最后落在沈卿尘身上,“这位客人便是在左侧雅间听雨轩用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