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乍寒,阳光最好的时刻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过了那个时间段,天色就忽暗,依旧是晴天白日,只是没了暖阳照耀,而单郁是十一点四十分,离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来的教室。
安静的英语自习课,最后一排椅脚摩擦地面,拉扯出刺耳的一声,班里悉数同学往后排看,看单郁剪了短发,发尾参差不齐,很不规整,看起来像是自己剪的。她落座后,覃法希才慢悠悠的往她那看一眼,她也心照不宣的侧头,这一眼挺平淡的,但收回去的时候,她勾了勾嘴角。
英语老师拍桌提醒全班把注意力都放回试卷上,强调下课要收。
覃法希撕一角草稿纸,在上面写:中午一块吃?吃面?抬眼看着低头写教案的英语老师,手上动作迅速将纸条搁单郁桌角,想到这毫无破绽的行动,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却突然对上前排王蔚然的目光,笑容缓缓收住,看他嘴唇翕动,做着欲言又止的动作,回过来的纸条变成一张完整的白纸,上面写着:好,与此同时下课铃响,收拾书包,全然将王蔚然那一眼抛诸脑后。
学校街对面步行十分钟有一家面馆,学生有时候吃烦了食堂就会来这儿来上一碗够味的面,面馆口味偏重,油辣鲜香,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红油香。
这地方还是当时开学不久,王蔚然带她来过的,当时宋芝绒也在。
此时宋芝绒也在。
屋里仅剩一张空桌,刚好是宋芝绒后面那一张。
气氛太过于凝固,任凭馆子里到处都是交谈笑语的烟火气,偏偏宋芝绒抬眼看到覃法希,眼神先是期待随后闪过一丝失望到此刻无所适从的尴尬,谁都不好说明这是种什么情况,她们之间的关系,本就是在淡淡的不闻不问中慢慢的消逝了,谁是砍断这段关系的刽子手,谁都不好说。
单郁径直走到宋芝绒身后那桌,背对宋芝绒坐下,覃法希慢两步,坐到单郁对面,正对门口,刚落座,宋芝绒就起身,可门口驻足的王蔚然已经先一步看到了覃法希。
王蔚然往里走,宋芝绒往外走,两人碰上的时候王蔚然才回神,宋芝绒跟他说了几句话,扯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屋外带,而他又是一副“有话说”的模样,覃法希蹙眉看他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本来被拉扯着回到门口的王蔚然甩了一下胳膊,宋芝绒受着力没站稳,撞到门框上,王蔚然慌了,上前想去扶她,丢了脸又摔了身的她怎么可能还肯让他碰,扭头掩遮口鼻跑掉了。
王蔚然追出去了。
单郁回身,两份热腾腾的面被面馆阿姨端上来,“吃面还有戏看。”
覃法希淡然一笑,单郁又补:“俩人在一起了?”
“应该吧。”她是真不知道,不过明眼人都会猜个大概,所以她也跟旁人一样保持怀疑且坚定的态度。
“她有两个男朋友啊。”
覃法希一口汽水呛进喉咙,抽两张纸巾咳的用力,“哈?”
橘子汽水弥漫整个口腔,这会儿终于缓过劲,满脸的“何出此言”,声音还颤微,“什么意思?”
“就……周末晁枉他朋友在电竞酒店闹事,本来是要送我回家的,但是他急着去处理,我就跟着去了,然后我明明看到宋……宋……”
“宋芝绒。”单郁不记名,覃法希提醒她。
“宋芝绒,跟一个黑黑瘦瘦的男生在大厅接吻。”
“王蔚然也不白,也挺瘦。”
“我坐在那儿有二十分钟,视力5.0,那男生脖子上有一块荆棘图腾的纹身,晁枉那圈有个特出名的事,圈里有个男生被她女朋友绿了,隔空绿,她女朋友跟人□□被发现了,□□对象脖子上就有一块图腾纹身,家里还是开电竞酒店的,从那以后那男生隔三差五就去电竞酒店喝酒闹事。”
覃法希听着故事又喝一口汽水,气泡在瓶子里晃动,发出嘶嘶的响声。
半晌,单郁没继续这个故事,筷子在碗里搅,她问一句:“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