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衍此时有一丢丢尴尬。
毕竟他想都没想一拳打晕了林序,然后见到的却是林妹妹握着簪子,跪坐在地上将昏迷的哥哥枕在自己的膝上。
他曾幻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合,但绝不是现在这种。
将他视为仇敌。
她是那般娇小脆弱,宛若一株弱柳,风吹吹便能轻易折断。
可那清凌凌大眼睛就这般戒备地盯着他,将簪子对着他,生怕他下一秒还会打她的好哥哥。
*
“妙玉?”
光影交错,来人的动作迅速而利落,但熟悉的容貌却令黛玉惊诧。
可当她借着月色看清他的模样时微愣,眼里的光黯淡了些,出声问道:“不…你不是,你…是哥哥带回来的那位?可你为什么要伤害哥哥?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几乎是不需要靠旁的去佐证这个猜想,她就是下意识地这般觉着。
苏子衍一愣,才想起现如今他身着的是红装,点头后疯狂摇头,他才不想给林黛玉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印象,忐忑开口:“林妹妹,你莫不是忘了我?”
问话时,他完全无视黛玉手中的簪子,蹲下身往她跟前凑了凑,白皙的脖颈擦过簪子留下浅浅的血痕,显得妖冶而美丽,他只是问完后后希冀地注视着她。
黛玉被他突然的靠近唬了一跳,簪子依旧抵在他喉间,下意识护住哥哥,但听这人语气熟稔,便又仔细分辨他的轮廓。
只觉与栊翠庵的妙玉分外相似外,还恍惚与幼时的某个人开始重合,她张了张唇,又怕冒犯,便只是戒备地看着他。
“你果然不认得我了。”苏子衍苦笑摇头,眸光里涌动着将要溢出来的、黛玉看不懂的情绪:“也好...不记得也好。”
他笑容里尽是自嘲:“放心,你哥哥雇佣我让我保护他,我对他无恶意。”
“那你只管将解药拿来。”黛玉手心向上朝他伸手,目光依旧不信任他。
“解药不在此处,需要我扶他过去拿。”苏子衍见此笑容愈加苦涩:“你也知道你哥哥现在中毒了,这种毒会让中毒者想咬人,所以我刚刚只能打晕他以免他发疯咬人。”
“你也不想他失控,如疯狗那般冲到宴会上去咬人吧?”
“原来是这样么…”黛玉对他的话其实信了七八分,毕竟刽子手定不会这么有耐心,手渐渐放了下来,忆起方才哥哥扑到她身上那副模样,原来是因为中毒了想咬人吗?
她抿着唇看着软软倒她膝上的哥哥,脱口而出:“可哥哥没咬到我,如果中毒了他却没咬到人会怎么样?”
“...”
傻妹妹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担心这禽兽没咬到人会怎么样。
苏子衍看着月色里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只是温润劝道:“没事,比起他现下没咬到人会如何,若他醒来发现自己因中毒伤了你他会更难过。”
他的声线太过温柔不免令她回忆起幼时无忧无虑的光阴,但时间飞驰一切皆已物是人非。
“可我…”林黛玉垂眸伸手替哥哥理了理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只有睡梦中哥哥的眉眼才会舒缓,语气难免有些沮丧:“从小到大向来都是他护着我…可我除了不给他添麻烦外什么都帮不了他。”
随后她试图扶起陷入昏迷的哥哥,朝苏子衍道:“我跟你一齐去拿解药。”
苏子衍忽觉棘手,毕竟这真的不能跟着去,他哪里有什么解药?不过是等会直接将她哥哥丢进荷花池里。
她本就以为他欺负她哥哥,到时候更是有口难辩,只道:“怕是不行,这明显是针对你哥哥设的局,怕还有后手若你跟着去怕是会连累你。”
“我不怕。”黛玉清凌凌的眼眸在月光里闪动盈盈流动的光。
看向月色里的黛玉,想如幼时那般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但伸出的手只到半空停住,便转而扶起林序,他只是轻轻叹道:“抱歉,你哥哥只付了保护他的银子,没付要带你的。更何况以我对你哥哥了解,若醒着他定也不希望你涉险。”
“那我也给你银子。”黛玉依旧不情愿,说到底也是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