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轴滚在青石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清晰碾过车上人的心底。
枣红看着闭目养神的栾序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腹诽道,这木头桩子从小到大睡觉一直都是直挺挺的。
幼时去找他玩,那会儿他才被林家收养,大冬天地也是这般直挺挺躺在榻上,动作规矩地仿佛被戒尺量过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人。
一晃过去这么些年,他早已面目全非可栾序却丝毫未变。
不得不说无论是幼时还是现在他对栾序的佩服一向是真真切切。
不仅仅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爹娘口中的学习榜样。
茶香袅袅,几乎模糊了王爷俊朗的面容。
枣红有许多话,但现在一个字都不能说。
直至出了宫门,驾车的人换成淮阳王府的人,枣红才松了口气,将怀里包裹往旁边一放,整个人顿时松弛下来,双脚呈大字张开,毫无仪态:“你可算来救我了。”
“我见你倒是乐在其中。”栾序睁开眼,想起方才他那矫揉造作的一幕,手臂似又要起疹子了。
‘枣红’嗤笑一声:“不然呢?我可是提着脑袋才能在那狗东西身边,要是不扮得像些我定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都被他吃了。”栾序想起那空无一物的盒子,陈述着。
闻言‘枣红’双手枕在脑后歪着身子,神态放松:“是啊,那可是大半盒毒虫粉制成的呢!我这五年也不是白待的,已经混到了奉茶宫女的位置,每天放点进去不是什么难事。”
他美艳至极的脸上满满皆是骄傲,但目光里尽是求表扬的味道。
“你也喝了?”栾序却忽问道。
‘枣红’骄傲的表情瞬间凝固,伸出纤纤玉手掀开轿帘一角,车窗外的街景,人流拥挤乐闹非凡,春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低声:“嗯,不止我喝了…那狗东西谨慎得很。”
末了,他又重新恢复笑容:“自我家被那狗东西满门抄斩时我就想好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报仇便好。 ”
说完,他便定定看着似无瑕白玉的栾序:“谢谢。”
“不必,我也是利用你。”说着,栾序抬手为双方倒了一杯茶。
“你这人真是…”‘枣红’优雅地端起茶摇头轻笑,呷了一口茶道:“真是有让人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本事。”
他抬眼看向栾序:“这样说你可能接受?”
栾序皱眉,不置可否。
‘枣红’低低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林序,你可记得我的名字?”
“子衍。”
低沉的声线响彻狭小的车内,苏子衍低下头眼眶已然蓄满了泪。
当年太上皇以贪污之名雷霆抄了苏家,不给半分分辨的机会。
彼时林家与苏家互为邻里,当时还是林如海冒死救了苏子衍,他才捡回一条命。
苏家小辈不过一个苏子衍同因病需要带发修行龙凤胎妹妹。
苏子衍也曾去妹妹修行的道观想找回妹妹,可妹妹也受牵连已然不知所踪。
“如今家仇已报。”苏子衍伸手抚平了衣角的褶皱,双眼失神望向车帘缝隙透出的微弱光芒,他声线轻柔:“接下来我想去找我妹妹。”
说着,他捂了捂隐隐作痛的胸口:“希望我的身体还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