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旧人故,朝往暮归盼君还。
贾府的林花谢了整整三年的春红,落下无人知的不止是谢花,更是王夫人日益增长的思念。
这日,省过贾母,王夫人便得了一封从两广来的书信,正是贾政亲笔来信。
一目十行,看得王夫人满眼泪花,嘴上念着佛菩萨保佑,喊了丫鬟喜妹:“你赶紧去老太太那处说,老爷遣了信来,今年中便启程回来,赶在老太太寿辰前到府。”
喜妹应了声是,便一溜烟儿地跑了屋去,差点儿撞上了进屋的周姨娘。
“也不仔细瞧路。”周姨娘说了一句便放过这个毛躁的丫鬟,朝王夫人无奈道:“这前脚刚送走毛毛躁躁的彩鸳,后脚便又蹦出个毛毛躁躁的喜妹,要不是知她们没什么关系,还以为一个娘胎出来的呢。”
“这彩鸳当了娘都多久了,倒你总拿这事说事。”王夫人笑道,又将贾政预计回程的来信递了周姨娘看。
周姨娘接过信看完,泪点光光,笑道:“老太太、太太整整盼了三年,终于等到老爷的回程。年初以为三年期限一到便回京,不成想空欢喜一场,这下终于是个好消息。”
“我也总算明白喜妹方才那么毛躁,领了这美差去,脚下都得生风。”周姨娘似是想起这事,又打趣了一番。
王夫人将信收至箱笼,才问起话:“你刚从哪处来?”
周姨娘扬起笑脸,道:“差点儿误了事,环三爷夜里咳了几声嗽,我想太太房里有清嗓润肺的药方子,想拿去让丫鬟配几丸吃吃。”
“昨天你一日待我这,可是环儿贪了玩,便任由丫鬟、婆子不管不顾,着了凉?”王夫人一想起环儿屋内几个丫鬟、婆子刚进府,怕是侍候不周。
周姨娘陪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太,我就离了一日,她们连添炭、暖炉都不会。昨夜我回去瞧环三爷只着了一件薄衣,问话便说是环三爷玩热了硬是要脱,她们也没主意,可是被我狠狠骂了一顿。”
“这几个再伺候不好,便撵了出去。”王夫人一涉及到府上主子的事,可没什么好脸色。
周姨娘连忙回道:“刚来没什么规矩,我再用心提点提点便是,太太也无须动怒。”
“你整日要管着环儿,有点时间又要来我这帮忙,这府里就是少了个像你、惠儿一样能干,何至于来了几个新人便乱哄哄的。”王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显得有些头疼。
周姨娘上手替王夫人舒缓,一面道:“我不过伺候太太、环儿,可攀不起惠儿、采儿那般能干的,都把刻坊、书局开到江南去,不出一年,只怕便要到老爷赴任的两广去了。”
“你有你的能干,她们有她们的能干,都是我的心腹管事。”王夫人说说笑笑后,方觉有点饿。
周姨娘探头见厅上的西洋钟时针快到12点方向,便朝着外头喊道:“快传膳,太太用膳了。”
等周姨娘一同与王夫人吃过午膳,又等王夫人歇午觉,才带着从柜子取来的药方子,赶忙去寻人磨成丸子。
只是还未走远,便瞧见周瑞家的慌慌张张赶来,虽心里惦记着磨药丸,但也忍不住问道:“周大娘,什么事这么急?”
“嗳,姨娘可是从太太那来的?”周瑞家的止住了脚步,手指了指王夫人处,道:“太太可在里头?”
“我刚服侍太太睡了,你可有什么紧要的事,跟我说也无妨。”周姨娘道。
周瑞家的便道:“门外递了个帖子,是北静王府的王妃未时来府上,这临时来贵客,我便赶紧过来与太太说,好做准备。”
一听是北静王妃来贾府,周姨娘心里也有了主意,吩咐道:“想必老太太还未知道,你尽管往老太太说这事,我返回太太那处说。”
周瑞家的忙不迭应是,正要转身走时,斜眼看到周姨娘手上紧捏的方子,便问周姨娘道:“姨娘可是有紧要事要做,可别被我耽误了。”
“没什么大事,你尽管去。”周姨娘见周瑞家的往老太太处走后,才将药方子往衣袖拢了拢,头也不回地去找王夫人。
这头王夫人刚合上眼,朦胧之间,仿佛听到丫鬟递来贾政的信,上头写道:
我朝九洲国土、百兆民臣,应当国泰平安才是,怎么如今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是陛下无德?还是朝堂无能?
悲叹悲叹!
夫人,赶紧弃了去吧!
这犹如一道惊雷打在王夫人的头上,吓得她连忙追问:“老爷,我该弃了什么?”
贾政的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一般,阴沉沉的:“弃掉的当然是贾府,逃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