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时间很快过去，楚玉成所说的内门试炼如期而至。

傅渊停着一身寻常的天渊阁外门弟子装束，十分低调地与其他人混在一处，却无端让人觉得他定非池中之物。

几个今日要挑选弟子的内门长老对这位少年天才有所耳闻，目光有意无意地从他身上扫过。随后却想到掌门定要先将此人挑走，哪里轮得到他们去争夺傅渊停，又各自将目光悻悻收回。

端坐在上首的楚玉成忍不住远远地瞥了一眼傅渊停，见到他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心下有些不解。

他冷不丁地向傅渊停传音入密：“你就这么有把握？”

“本不敢说有十分的把握。”傅渊停闻言轻笑，他泰然自若地目视前方，低声说，“可既然掌门在此，小子便是拼死也不敢叫掌门失望。”

楚玉成的神识停在傅渊停身上，自然听清了他的回答，不由得蹙了蹙眉，心中暗道：油嘴滑舌，引人生厌。

虽然修行速度格外快些……但细算下来，傅渊停并无什么依仗。他只是傅家收养时间不长的义子，傅家并没有传给他什么要紧的功法，甚至不曾引他入道。

他如今又未入内门，不曾正式拜师。理论上来说，傅渊停手中握有的自卫手段，仅有天渊阁入门功法与剑谱，楚玉成不明白此人的自信从何而来。

从初入道起，楚玉成便天然不喜那些资质出众、轻狂自傲的天之骄子，只是从前将这种不喜压制得很好。而今楚玉成这种负面情绪却更翻了十倍，通通倾注在这出现时机不佳的小子身上。

傅渊停能一路走到这个地步，倒不至于是个空口说大话的蠢货，既然这样，定是另有奇遇而不肯承认了。

随后的第一轮试炼，越发令楚玉成笃定了这个想法。

天渊阁内门试炼五年一度，形式并不新鲜。试炼分为两轮，第一轮是寻常的擂台赛，取前一百名进入下一轮。

第二轮是在天渊阁所辖的一处秘境中试炼，每人持一身份令牌进入秘境，参与试炼的弟子彼此争夺令牌，取成绩前十者进入内门。

傅渊停身旁的几个外门弟子隐约听见他的说话声，不知道他在与掌门对话，还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

或许是因为他也有些紧张吧？几个弟子顿时觉得眼前传闻中的天才有了几分亲切，上前攀谈道：“傅兄，不知你抽中了谁？”

傅渊停对上无关紧要的人，神色立时变得漠然。不过他到底还算给面子，虽然冷淡，依然回答道：“鲜于博。”

“啊，竟是鲜于师兄？”问话的弟子闻言面有异色，“不论如何，以傅兄的本领，无论成败总是不愁去处的……”

鲜于师兄与傅渊停同为炼气大圆满，虽然资质一般，却十分上进。上次内门试炼他状态不佳未能通过，而今却已是外门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众人对于傅渊停的实战表现，原本没有多少期待。他入道时间太短，又没什么家世背景。但以他的资质，想来掌门和长老们也不介意破格录取他，众人都觉得他只是走个过场。

鲜于博飞身上了擂台，目光不善地看向对面的傅渊停：“你就是那个所谓的天才？”

此人似乎对傅渊停很有意见。他的想法倒是和楚玉成相像——这种随便修一修就能境界不断攀升存在，简直就是对他的最大挑衅。

傅渊停却仿佛对他的恶意浑然不觉，规规矩矩地向对面的鲜于博一拱手，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鲜于博便劈头盖脸地向他攻来。

入道不满一年、多数时间都在闭门苦修的傅渊停却从容不惧。

他拔出一路背上天渊门的那把剑，用最平平无奇的天渊阁入门剑法，硬生生将鲜于博的所有攻势击破，一路直取对手的要害。

台下的其他弟子尚还不明所以，高高在上的天渊阁长老们却齐齐变了脸色。

“剑意。”唯一维持着平静表象的楚玉成手执拂尘，镇定地开口，“倒是个天生的剑修。”

“下界千年未有过了吧……”一个长老感慨道，“不对，自上下界分开，就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像样的剑修了，这恐怕是头一个。”

楚玉成颔首，面上无波无澜，藏在堆叠衣料里的白皙双手却悄然紧握，几乎要将拂尘柄捏碎。

此人实力增长的速度太过妖孽，不能放任他就这样成长下去。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下手，或许很快自己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楚玉成从不敢轻视任何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

只难在要如何骗过天道……

上方的楚玉成不动声色地盘算着要如何谋害傅渊停，底下被惦记的傅渊停本人却忽然抬头，远远地看了楚玉成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

秘境之内。

傅渊停再次施展完那套平平无奇的剑法，抬手取走最后一个对手的令牌，看着对方化为白光飞走。

他归剑入鞘，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等候良久，却还是什么也没有等到。

傅渊停思索片刻，开始有意无意地向某个方位行去，半晌后终于隐隐地听见打斗之声。

他视力极佳，抬眼一看，便见一个手持罗盘、面目冷峻的女修，并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傅渊停低声喃喃：“魔修？”

修者的听力总是极为灵敏，这句声量极低的疑问立时便落入那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