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望着他的这一刻，傅渊停似乎只是想要看着他，无关任何欲望，只因楚玉成好端端的坐在他面前而心生愉悦。

前所未有的奇怪想法，让傅渊停心中暗暗失笑。

或许不必思考太多，这样一张脸摆在面前，忍不住多看几眼也是常事吧？

精致的餐点摆在面前，两个人却各怀心事，一时间没有多动。

餐厅柔和干净的光线下，安静沉思的楚玉成在轻缓的乐声中似乎有一瞬的放松，竟然显出几分无害。

坐在对面的傅渊停眉眼锋利，目光深邃。

本来打算冷眼旁观到底的他，破天荒地决定好心告诫楚玉成。

“你的动作有些太明显了。”傅渊停忽然平淡道，“楚成业和楚文彬不是省油的灯，不出几日就能查到你身上。”

楚玉成不喜欢浪费食物，开始慢条斯理地进食，闻言漠然道：“查到又如何，我只需要比他们动作更快就够了。”

他早就无法忍受和楚家人浮于表面的虚假和平，只想干脆和他们撕破脸皮。

楚玉成厌倦了虚伪矫饰苦苦伪装，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偏激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他要么就奉上全部的爱，要么就转为彻底的恨。

傅渊停对楚玉成的兴趣远远大于桌上的食物，他盯着楚玉成，挑眉道：“你就不怕无法收场吗？”

“那些不都是真的？”楚玉成无动于衷，“既然敢做，就要做好被人知道的心理准备。”

不为人知的阴私谁家都有。它既然存在，那就可以拿来为自己所用。

既然永远不能得到想要的认可，楚玉成索性选择毫无顾忌地押上自己的全部，以此作为赌注，但求与所有憎恶的人同归于尽。

楚家人不痛快，他这心里一下就痛快多了。

楚玉成难得在傅渊停面前展露出舒心的神色，他笑意吟吟道：“我这叫替天行道。”

将不见天日的罪恶暴露于阳光下，顺便借此为自己谋夺一些东西作为报酬，自然不算过份。

傅渊停望着他，因楚玉成前所未见的、毫无阴霾的笑容目眩神迷。

虽然这看似干净纯粹的笑意，其实源于对血脉亲人的恶意与算计。

然而放在楚玉成身上，他便偏心地觉得，就算是这样也很可爱。

＊

楚氏的负面新闻牵连甚广，影响过大，带累得楚氏的股价开始下跌。

近几年，楚成业手中的权力已经逐渐交接给了楚文彬。眼下董事会施加的压力，便直接压在楚文彬一人肩上，令他焦头烂额。

楚文彬疲惫至极，让助理开车送自己回到楚家。

因为此事影响太大，也因为背后牵涉到的隐情，已经到了必须要和本来准备退居二线的楚成业商量的地步。

他上楼时，楚成业正坐在书房里看书。抬头看了一眼，楚成业放下书本道：“回来了。”

“这件事，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看不清神色的楚成业如是询问道。

楚文彬一时没有回答，楚成业复又问道：“先前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爸，”一向果断的楚文彬难得迟疑，“是玉成动的手。”

他原本是主张要引蛇出洞，杀鸡儆猴的，可若背后的人是楚玉成……

楚成业深深叹息：“果然是他。”

猜到他不会安分，一定会出手，却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动静，似乎毫无顾忌。

若是其他人吃里扒外，再如何残酷对待，两人都不会顾惜半点情分，可是玉成啊……

总归是他们对不起他更多。

“既然知道是玉成，就不必再把事情做得太绝。”楚成业替楚文彬做下决定，“这件事过后，就把他送出国吧，以后不要再让他回来了。”

且不论他过度旺盛的野心……那本来就是个人格不太健全的孩子。

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没有半点融入家庭的迹象，尤其是和他的母亲格外不对付。

出去了也好，楚玉成只要待在这里，就免不了要和他母亲见面。然而秦芳润，偏偏同样是个偏激固执的人。

如果秦芳润与楚玉成一直僵持下去，不会有改善，他们会作何选择呢？

人皆有私心，爱是有优先级的。

如果一定要在这对母子之间做取舍……那毫无疑问，楚玉成即便清白无辜，依然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这是楚成业与楚文彬之间早已达成的无言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