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套老破小打包卖掉,都未必有他一双鞋贵,在内心深处,楚玉成依然觉得自己会脏了宗晴家的地板,不敢越雷池一步。
从宗晴的父母意外离世起,从他回到楚家起,心底最后的温情便消失殆尽。
楚玉成变得越发沉默,行事风格也越来越过激。
而现在宗晴的离开,则是连残留的虚影都一并带走了。
究竟是执着于宗晴,还是执着于被爱的幻想?楚玉成还是不知道答案。
不过,不重要了。楚玉成的理智清楚地明白,无论出于何种理由,他的种种行为都绝不能令人接受。
宗晴没有永远向他伸出手的义务,已经对此做出了选择。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决然地报复了楚玉成。
楚玉成抓住沙发扶手,手指因用力泛白:“你觉得我很可笑吧……”
他到现在都不敢回忆,在查到是宗晴将自己准备下的药掉包,又让同事端来让自己喝下时,他是何等的惶恐与绝望。
在宗晴面前的他,那样的骄傲,那样的要强,那样的自以为是。
因为自己过分妍丽的相貌曾引发的种种麻烦,楚玉成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对自己抱有非分想法的男性,并因此对性怀有十分的排斥。
甚至对男女之间的性,楚玉成也同样怀有本能的恐惧,以至于他对宗晴竟然从没有过亵渎之心。
然而最终,楚玉成沦落到一个男人身下的事实,却在宗晴面前暴露无遗了——甚至这个结果还是她亲手推动的。
他不能去恨宗晴,去恨这个好歹给过他一点切实善意的人。那么,他就只好去恨那个貌似无辜的共犯了。
这一瞬间,楚玉成对傅渊停的恨意到达了极点。
傅家,的确是难以对付的庞然大物,但假若他手握整个楚家,也不是不能碰上一碰……
*
楚玉成的心思百转千回,又很快被他自己收敛起来。
他来去匆匆,只留给自己极端的时间故地重游,便又很快坐飞机回去了。
才下飞机,一个电话忽然打过来。
楚玉成低头看了一眼,恰好是刚刚还在被他惦记的楚家一员。
算上楚玉成,楚家一共只有两个孩子,此刻打来电话的,是他的兄长楚文彬。
“大哥。”楚玉成接通电话,神色淡淡,“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楚文彬笑道:“没什么事,听说你这个大忙人竟然还会早退,就想打个电话问问你。”
他这个后找回来的弟弟,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家人面前表现得冰冷而功利。
楚家人一直在努力缓和跟他之间的关系,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在一段时间前烟消云散,一家人间的关系彻底降到最低点。
只因楚玉成不甘于做个富贵闲人,非要和地位稳固的楚文彬一争高下。
他甚至还谋求到了楚氏内部有些人的支持,彼此联合起来,要求楚文彬让给楚玉成更多的权力。
楚文彬倒是并不生气,玉成年轻气盛,在外这些年生活也不容易。
但他不希望不做任何尝试,就任由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到底是一家人,何必非要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
于是好说歹说,楚文彬总算说动楚玉成今晚回楚家一趟。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难得听闻楚玉成这么接地气,居然学会早退了,楚文彬谜一样的有些欣慰。
楚玉成却像是半点接收不到他的好意,否认道:“不是早退,有些事临时要处理,我很快回来。”
楚文彬暗自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今晚记得回来吃饭,千万别赖在公司里加班了。”
“嗯。”楚玉成还在思索如何对付傅渊停,漫不经心地应下后,便挂了电话。
他起身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小家,驱车回到楚氏集团的办公大楼。
虽然楚玉成还是学生,但由于他过人的天资和顽强的毅力,竟然能在日复一日的内耗中兼顾学业和事业,此外还有精力去惦记某些人和事,也实在是令人称奇。
他乘电梯上楼,却发现楚文彬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了。
楚玉成看清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后,下意识地绷紧身子,面色一沉。
不是因为楚文彬,而是因为——
“玉成回来了?”楚文彬笑眯眯地介绍,“这位是傅渊停傅总,听说你们已经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