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才你在咒骸室看到的那些咒骸,”他突然好像话锋一转,“是咒术界高层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手段也想从我这里撬开的秘密。”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因为有悟的存在,这个秘密才能暂时沉寂。”
“校长……”
“我太了解上面那些人了。一旦悟被封印,那些因他而暂时得以喘息的人,会立刻重新陷入危机。”夜峨的声音沉甸甸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一一列举可能发生的未来,“身为容器的虎杖同学自不必说,真希也必将面临禅院家更猛烈的反扑……但首当其冲要被‘处理’掉的,必定是我。”
“……所以,校长是要感谢我吗?”
“这两个字对你而言太轻了……”夜蛾说,“知道这件事到现在的几天里,我想不到任何好的方法去弥补你因为回溯真正失去的时光。我很抱歉。”
茶水沉淀出最后的苦涩。月见放下杯子,困惑地看向夜蛾。
“为什么校长和五条老师,都对我抱有同样的歉意呢?”她问,“明明被救赎的人……是我啊。”
夜蛾无言以对。他无法回应那些他未曾经历的时光。于是,他静静听着她低缓的回忆。
“如果没有五条老师,我只能被迫嫁入禅院家,甚至很可能因为术式的缘故受到协会的苛责和虐待。权术方面的事,我不是不懂……”
“五条老师因为回溯给我造成了痛苦,而把责任全部揽在他身上。”她继续说,“可是如果没有五条老师的阻止,我会在宫野前辈出事后就使用回溯。结果也是一样的。”
“月见……”
“涉谷事变的时候,敌人用最卑劣的手段,不断消磨着五条老师的意志和体力。他明明在拼命地救人,却因为这份善意被利用而陷入险境,事后还打算独自承担所有的后果……这不公平。”
为什么好人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做得更好呢……
月见言辞认真,带着一种压抑的急切,语速加快,“所有人都在不遗余力地拼死战斗,但只有我是逃避了战场,唯一没有受伤的那个……”
“不能这么说……”
“我不是什么大英雄。”她的情绪奇迹般地平复下来,“一直以来,被命运眷顾、被大家保护的人,是我。”她望向夜峨,目光仿佛穿透了此刻,落到了遥远的某个时空节点,“校长,在您不知道的时间里,我们也曾这样相对而坐,喝着茶。”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想死掉。”她语气轻松地说出了可怕的话,“在第一次时间线里,宫野前辈为了救我而死,可是我始终没有参透回溯的玄机,以为只有死亡才能回溯去救她。整个人都陷在疯狂和崩溃的边缘,五条老师也拿我非常生气。”
“那时候……”月见的神色温柔起来,仿佛在将此刻的心情传递到重叠的时光里,“那时的夜蛾校长有开导我,安抚我。只是后来我离开了高专,有些话没能对您说……”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清澈地望向夜蛾。
“遇到你们,我很高兴。谢谢您……”
***
月见花总是执着地向着月亮绽放,却只开在短暂的黄昏。当夜色真正深沉,月亮想要找寻它时,只余一地凋零的寂静。
那些积压多年的困惑、奇异的感觉、模糊的重影、无法言说的既视感,似乎终于找到了唯一的出口。
赶往高专的路上,五条悟的心跳得又急又重。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月见就是那个答案。
她是他所有疑问的终点,是那些模糊记忆里唯一清晰的影子。
一种近乎焦灼的冲动驱使着他,只想立刻、马上赶到她身边。
但等他回到高专校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指尖戒指微光一闪,带着温热的悸动,无声地指向山下。
——她还在那里。
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可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打消了他的念头。五条悟烦躁地接通,对面是伊地知带着急促和颤抖声音:
“五条先生!虎杖同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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